关雎尔站在电梯口，低头检查帆布包里的东西：手机、笔、充电宝、一瓶矿泉水，还有小姨发的那份园林资料打印稿。
她最终还是没穿邱莹莹推荐的那条轻奢裙子，而是选了最常穿的浅蓝色棉麻衬衫和米色休闲裤，脚上是那双穿跑马拉松的小白鞋。
——就这样吧。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一开，曲筱绡踩着高跟鞋走出来，A字短裙，显然是通宵刚回来。
“哟，安迪？关关？”曲筱绡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怎么，周末也要加班？还两个公司一起加？”她夸张地捂住嘴，“该不会晟煊真要收购你们公司了吧？”
安迪面无表情地拉着关雎尔进电梯：“去苏州。”
“苏州？”曲筱绡眼睛一亮，手快按住了电梯门，“旅游啊？带我一个呗！”
“工作。”安迪干脆利落地拍开她的手，电梯门缓缓关上，曲筱绡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切！神神秘秘的……”
关雎尔松了口气，安迪却已经递来一杯咖啡：“喝吗？老样子，美式。”
“谢谢安迪姐。”她接过，温热的杯身透过纸杯传到指尖。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有点可笑。什么阶层差距，什么精心准备，在安迪眼里，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周末出行。所以，此时才正经放下心中的各种小脑洞，开始享受这段旅程。
安迪的车驶出欢乐颂小区，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
“对了，”安迪突然开口，“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在谈一个新能源项目？”
关雎尔一愣：“啊？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财务部的。”
安迪瞥了她一眼：“上周五的董事会纪要显示，你们母公司正在接触一家德国电池厂商。”她顿了顿，“如果晟煊真要收购你们，这个项目会是关键。”
关雎尔眨了眨眼：“安迪姐，你连我们公司的董事会纪要都看了？”
“基本功课。”安迪语气平静，“老谭让我评估一下可行性。”
关雎尔握紧了咖啡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觉得值得收购吗？”
安迪手指轻敲方向盘：“从财务角度看，你们公司的负债结构不合理，固定资产折旧方式太激进。”她顿了顿，“但那个德国技术团队是块肥肉，如果能剥离不良资产，溢价20%以内可以接受。”
关雎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可那家德国公司最值钱的不是技术。”
“嗯？”安迪侧目。
“是他们和当地政府的长期协议。”关雎尔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们财务部处理过他们的补贴申报文件，巴伐利亚州给了他们二十年税收优惠，条件是必须保留70%本地雇员。”她抬头看向安迪，“如果收购后把生产线搬到中国，这个优势就没了。”
安迪的手指停在方向盘上，半晌，唇角微扬：“有意思，这份协议没出现在尽职调查清单里。”
关雎尔耳根发热：“可能……法务部没注意到吧。”
安迪轻笑一声：“关关，啊，你真的随时随地给我惊喜~”
“啊？”
“因为你总能看到别人忽略的东西。”安迪目视前方，“很多事情都是，这份协议也是。”
关雎尔低下头，咖啡的苦香在唇齿间蔓延。被偶像夸了呢~跟工作相关的夸呢！今天的美式格外好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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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桥机场公务机楼，谭宗明坐在贵宾室沙发上，随手翻着一份并购案摘要。
助理快步走来：“谭总，飞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登机。”
谭宗明合上文件：“安迪她们出发了？”
“刚上高速，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到苏州。”
他点点头，起身走向停机坪。清晨的阳光洒在湾流G650的机身上，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苏州那边安排好了？”他边走边问。
“都安排好了。”助理递上一份清单，“这是今天的菜单，您过目。”
谭宗明扫了一眼：“把醉蟹换成清蒸的，安迪不喜欢黄酒味。”
机舱内，空乘轻声询问：“谭总，咖啡还是茶？”
“茶。”他解开西装扣子坐下，“碧螺春。”
窗外，上海的天际线渐渐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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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的车驶过苏州界碑，关雎尔望着窗外逐渐开阔的田野，突然问道：“安迪姐，谭总为什么非要坐私人飞机？苏州又没有机场。”
“他先去杭州见个客户。”安迪看了眼导航，“飞机降落在萧山，再乘车来苏州，应该能跟我们一起达到。”
关雎尔点点头，突然手机震动，是邱莹莹发来的消息：
【关关！重大新闻！我刚才偶遇赵医生，他说曲筱绡在打听你们去苏州干嘛！她该不会跟踪你们吧？】
关雎尔手指一僵，连忙回复：
【不会吧，但早上出门，确实在电梯遇见她了。】
邱莹莹秒回：
【她不是想捣乱吧！她那人，总是不安好心。】
关雎尔思怵片刻：
【不能吧，可能就是好奇，毕竟我跟安迪姐也不是一个公司的，而且我这级别……一起出差确实让人好奇。】
安迪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关雎尔强作镇定，“室友问我几点回去。”
安迪似笑非笑：“撒谎水平退步了啊关关。”
关雎尔耳根发烫，把邱莹莹的信息转述给安迪。
安迪想了想：“没事，她没那么神通广大，苏州可不是她的地盘。”
关雎尔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对这种事毫无办法，也毫无经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不过她早该想到，和谭宗明沾边的事，从来不会简单。
安迪似乎是看出，她没有刚才那么放松了，问了句：“说起地盘，苏州你更有发言权。”
关雎尔回过神来，笑了笑：“小时候常来，我爸挺喜欢苏州园林，每年寒暑假都会带我和妈妈住一段时间。”
“哦？那无锡呢？”安迪挑眉，“听说无锡人也挺傲气的，总觉得苏州不过是靠旅游业撑门面。”
关雎尔噗嗤一笑：“我们无锡人确实不服气，我爸单位有个苏州的叔叔，每次聚餐都要争‘太湖到底是谁家的’。”
“那你怎么看？”
“我？”关雎尔歪头想了想，“无锡的酱排骨好吃，苏州的松鼠桂鱼也不错。反正我爸妈每次都要为‘去哪儿吃’吵一架。”
安迪轻笑：“结果呢？”
“结果就是——”关雎尔模仿她爸的语气，一本正经道，“‘听你妈的，反正她管钱。’”
安迪难得笑出声：“看来你爸很懂生存之道。”
关雎尔眼睛弯了弯：“是啊，我妈总说他‘在家装傻，出门装聪明’，但其实我爸可精了，每次吵架都故意输，然后我妈就会心软，晚上偷偷给他煮夜宵。”
安迪侧目看她：“你爸妈感情很好？”
关雎尔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嗯，我妈脾气急，我爸是慢悠悠的，两人吵吵闹闹几十年，可每次我妈加班，我爸都会去银行门口等她，风雨无阻。”
她顿了顿，忽然有些感慨：“其实……我一直觉得，最好的家不是多有钱，而是有人愿意等你回家。”
安迪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车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关雎尔的侧脸上，映出一层柔和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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