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风声渐渐有了定数。
不单是十四阿哥,十三阿哥胤祥也一并要议亲了。两道婚事都将从这届秀女里择定,虽还没下明旨,但各府递上来的庚帖已堆满了内务府的案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消息传得很快:十三阿哥的福晋定了兵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兆佳氏,家世显赫,父亲手握兵权,在朝中颇有分量;而十四阿哥这边,定下的是礼部侍郎完颜罗察的女儿,完颜氏。
一个兵部尚书,一个礼部侍郎,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消息传到偏院时,柒月正在晾晒新采的玫瑰花瓣。春桃压低声音说这事时,语气里满是替自家阿哥不平:“姑娘您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十三阿哥的岳父是兵部尚书,咱们爷的岳父才是个侍郎……”
柒月没接话,心里却沉了沉。她虽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皇子的婚事从不是简单的结亲,而是拉帮结派、巩固势力的筹码。皇上给十三阿哥指了个有兵权的岳家,却给十四阿哥指了个文官之女,这份差别对待,落在一向要强的十四阿哥眼里,该是何等难堪。
果然,当夜幕降临时,胤祯来了。
他是带着一身酒气进来的,脚步有些虚浮,平日里挺拔的脊梁微微佝偻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爷。”柒月赶紧起身想去扶,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猛地扯开颈间的玉扣,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仿佛怕了他,颤巍巍地缩了缩。
柒月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愠怒,像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怒火不是冲着她,却比冲着她更让人不安。
“他凭什么?”他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凭什么十三哥就能得那样的岳家?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像是在问柒月,又像是在问自己。少年人骄傲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脚下,那些被德妃宠出来的执拗和耿直,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柒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劝慰。说完颜氏是名门之后,说礼部侍郎虽不如兵部尚书有权势,却也是书香世家……可这些话在他此刻的怒火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没来得及开口,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平静,没有少年的羞赧,只有被羞辱后的烦躁和一股不管不顾的戾气。
他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柒月吃痛,却不敢作声,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拽到床边。
“脱。”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柒月愣住了,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平日里清澈的眸子此刻被怒火和酒气填满,陌生得让她害怕。这不是平日里那个会别扭、会懊恼的少年,而是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正想找个地方发泄。
她的犹豫似乎更惹恼了他。他没再等,自己动手扯开她的衣襟,动作粗鲁而急躁,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意味。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一根针,扎破了柒月心里最后一点侥幸。
她闭紧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他不是来找安慰的,也不是来看她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一个不会反抗、不会质疑的对象。而她,恰好就在这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也落在她冰凉的手臂上。他的动作带着惩罚般的狠戾,没有半分温存,只有压抑的喘息和怒火。
柒月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着对命运的不满,对皇上的怨怼,对那份“不公”的愤怒。
直到他终于平静下来,瘫倒在她身边,粗重地喘着气,酒气混着汗味弥漫在空气中。
柒月慢慢坐起身,整理着破碎的衣襟,指尖冰凉。她知道,今夜的他,不过是借她的身子,浇自己的块垒。
可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暖意,终究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愠怒,浇得透心凉
她默默下床,想去倒杯茶,却听见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留下。”
柒月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