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柒月不懂,也不敢多问。可府里的气氛变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胤祯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眉宇间的沉郁也越来越重,偶尔和幕僚议事,声音压得极低,却能隐约听见“八哥”“九哥”之类的字眼。下人们私下里也偷偷议论,说十四阿哥近来常去八阿哥府里,两人走得极近。
柒月虽不懂那些派系纷争,却也知道,皇子们拉帮结派,从来都不是小事。她只能在他回来时,默默递上一碗热汤,在他烦躁时,安静地替他按揉,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入秋时节,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去木兰围场秋狝,点名让几位阿哥随行,十四阿哥也在其列。
这是极大的体面,意味着皇上心里有这个儿子。府里上下都很高兴,忙着替胤祯准备行装。完颜福晋作为正妻,按规矩可以陪同前往,这让她脸上添了不少光彩,亲自指挥着丫鬟收拾衣物,言语间都带着笑意。
柒月和魏氏则没有这份资格。妾室不得随驾,是宫里定下的规矩,她们只能留在府里,等着他回来。
魏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越发不便,太医说,估摸着就在这一两个月生产。胤祯临走前,特意来她院里看了看,又把柒月叫到一旁叮嘱:“我和福晋走后,府里的事你多上心,尤其是魏氏,她生产时我怕是赶不回来,你替我照看好她。”
“爷放心,奴才定会尽心。”柒月点头应下。
他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自己也保重。”
那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带着几分真切的关切,让柒月心里暖了暖。
送他们出发的那天,柒月和魏氏站在府门口,看着胤祯和完颜福晋上了马车。完颜福晋穿着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坐在胤祯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看着竟有几分般配。
马车缓缓驶远,直到消失在街角,柒月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魏氏。
她正用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不舍,也没有羡慕。
“爷说赶不上你生产了。”柒月轻声说。
魏氏淡淡一笑:“赶不赶得上,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柒月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对魏氏来说,丈夫的陪伴或许重要,但远不如一个孩子来得实在。只要能生下这个孩子,她的地位就能彻底稳固,至于爷在不在身边,反倒成了次要的。
“太医说你这几日就要生了,我已经让人把产房收拾好了,稳婆也请好了,就在府里住着。”柒月说。
“多谢你了,柒月格格。”魏氏这一次,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心的感激。
胤祯和福晋走后,府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柒月一边照看着府里的琐事,一边留意着魏氏的动静,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只是夜里独处时,总会想起他临走前的眼神。木兰围场那么远,路上要走十几天,他会不会遇到危险?秋狝时骑射,会不会受伤?完颜福晋在他身边,能照顾好他吗?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在心上,让她时常辗转难眠。
她开始学着像魏氏那样,把心思放在更实在的地方。每日算着日子,盼着魏氏平安生产,也盼着他能早日回来。
窗外的树叶渐渐黄了,风里带着秋的凉意。柒月站在廊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心里默默念着——爷,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