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柒月先是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连夜里做梦都会笑醒。可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猛地窜进心里——完颜福晋嫁过来快一年了,至今没有身孕。
这可不是小事。
嫡妻无子,对任何一个府邸来说都是隐患。她如今刚怀上,魏氏又刚生了喜儿,若是福晋一直无所出,她难免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可能被当成“狐媚惑主”的靶子。
柒月越想越不安,连带着胃口都差了些。春桃看出她的忧虑,劝道:“姑娘别多想,福晋年轻,迟早会有的。”
话虽如此,柒月心里的石头却没落地。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福晋面前提些“温补身子”的法子,说些“府里人丁兴旺才好”的话,生怕自己显得太过张扬。
没想到,她的担忧很快就被一桩事冲淡了。
德妃从宫里送了两个姑娘来,都是旗人出身,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生得年轻貌美,性子也活泼。按规矩,被封为侍妾,和魏氏最初的名分一样。
新人进府那天,完颜福晋亲自在正院接待了她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吩咐人给她们安排了住处,一个住了南厢房,一个住了北跨院。
柒月看着那两个怯生生又带着几分好奇的姑娘,忽然明白了德妃的用意。
一来,是给府里添人,让“开枝散叶”的势头更盛;二来,恐怕也是在提醒完颜福晋,子嗣之事不能再拖了。
果然,新人进府后,最急的不是别人,而是福晋身边的张嬷嬷。
柒月几次去正院请安,都看见张嬷嬷围着福晋转,一会儿说“该让厨房炖些海参燕窝”,一会儿又说“让太医再来把把脉,调理调理身子”,语气里的急切藏都藏不住。
反观完颜福晋,倒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她每日依旧按时理事、读书、去宫里请安,对那两个新人也没什么苛待,甚至还会召她们去正院说话,教她们规矩。
“生儿育女是缘分,急不来的。”一次柒月去请安时,正听见福晋对张嬷嬷说,语气淡然得很。
张嬷嬷急得直跺脚:“我的主子哟,您倒是不急!您看魏氏生了喜儿,柒月格格也怀了,如今又添了两位妹妹,您要是再没动静,旁人该怎么说您?”
完颜福晋没接话,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柒月站在一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德妃送来的这两个新人,像一道屏障,瞬间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两个姑娘一个叫玉露,一个叫云珠,都不是笨人,知道自己的本分。玉露嘴甜,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尤其会讨胤祯欢心,时常变着法地做些新奇点心;云珠则文静些,会弹琵琶,常在胤祯看书时弹上一曲。
胤祯对她们也算客气,偶尔会去她们院里坐坐,却算不上多亲近。比起新人的新鲜劲儿,他似乎更常去魏氏院里看喜儿,或是来柒月这里坐坐,问她身子怎么样。
府里因为这两个新人的到来,变得热闹了些,也复杂了些。下人们开始私下比较谁更得宠,谁的份例更体面。魏氏安心带着喜儿,对这些纷争不闻不问;柒月则一心养胎,除了去福晋那里请安,几乎不出自己的院子。
张嬷嬷却更急了。她看着玉露和云珠轮流去书房伺候,看着柒月的肚子一天天显怀,整日唉声叹气,背地里不知给福晋塞了多少“生子秘方”,又劝了多少次“该多留爷在正院”。
柒月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张嬷嬷的急,是怕福晋失了主母的体面,怕她在府里的地位不稳。可这事终究要看缘分,急也没用。
这日柒月去给福晋送刚炖好的燕窝,正遇上张嬷嬷又在劝说:“主子,今儿是您的生辰,无论如何得留爷在正院用晚膳啊。”
完颜福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嬷嬷还想说什么,被福晋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悻悻地退下。
“让你见笑了。”福晋对柒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嬷嬷也是为了福晋好。”柒月轻声说。
福晋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碗燕窝,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不急,只是……有些事,强求不来。”
柒月点点头,没再多说。她知道,这位看似从容的福晋,心里未必真的像表面这般平静。
离开正院时,柒月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忽然觉得,这府邸就像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角色。新人来了又去,旧人守着各自的盼头,而子嗣,永远是这场戏里最绕不开的话题。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降生,也希望福晋能早日如愿,这样府里的日子,或许能安稳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