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昕雪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她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真正放下过叶听寒。
周六早晨,宁昕雪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美术馆。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仔细地扎成了马尾。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不停地调整着裙摆和发丝,生怕有一丝不完美。
“你真的很漂亮。”
身后传来叶听寒的声音,宁昕雪转过身,看到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手里拿着两瓶水。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
“你来得挺早啊。”宁昕雪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叶听寒笑了笑,“不想让你等。”他递给她一瓶水,“我们进去吧?”
展览很精彩,但宁昕雪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在画作上。叶听寒站在她身边时,她的感官似乎都被他占据了——他身上的气息,他呼吸的节奏,他偶尔发表评论时低沉的嗓音。
在一幅风景画前,叶听寒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约定吗?”
宁昕雪的心猛地一跳。她当然记得。那时他们约定要一起考上市里的艺术高中,她学绘画,他学音乐。但后来叶听寒突然转学,约定也就不了了之。
“记得。”她轻声回答。
叶听寒的目光落在画作上,声音有些飘忽:“我一直在学钢琴。虽然转学后条件有限,但我没有放弃。”
宁昕雪惊讶地看着他。她以为叶听寒早就放弃了音乐梦想,毕竟他去了以理科闻名的市重点。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她问。
叶听寒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跳加速。“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有些承诺,我从未忘记。”
宁昕雪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问“那为什么不告而别”,想问“为什么要回来”,但所有的问题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一阵酸涩。
“走吧,前面还有更多作品。”叶听寒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动作克制而礼貌,却让宁昕雪浑身一颤。
他们继续参观,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但宁昕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参观结束后,叶听寒提议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初夏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树荫下的长椅上是斑驳的光影。他们并肩坐着,一时无话。
“宁昕雪。”叶听寒突然开口,声音异常郑重,“关于一年前的事,我想解释...”
宁昕雪握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响声。“你不用...”
“我需要。”叶听寒打断她,“我想你至少应该知道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个宁昕雪从未听过的故事:父亲突然被调往外地工作,全家必须立刻搬迁;匆忙中他给她留了信和联系方式,却因为邻居转交的延误,等她看到信时他已经在新城市安顿下来;他曾无数次尝试联系她,却发现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我不知道你把信撕了。”叶听寒苦笑,“我以为你是故意不回复,不想再见到我。”
宁昕雪的心揪成一团。原来他们之间的误会如此简单又如此荒谬。她因为愤怒撕毁了联系方式,而他以为那是她的决绝。
宁昕雪看着他,“所以你转学回来是为了……”
“为了见你。”叶听寒直视她的眼睛。
“为了亲口告诉你这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叶听寒的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宁昕雪突然发现,他的眼角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是以前没有的。
“你的伤...”她忍不住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住了。
叶听寒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指引向那道伤痕。“搬家的第一天,我跑出去想给你打电话,摔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很蠢,对吧?”
宁昕雪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起自己发烧那晚,朦胧中看到的叶听寒,以及自己脱口而出的“我很想你”。
“那不是梦,对吗?”她小声问。
叶听寒的眼神柔软下来,“不是。”
宁昕雪猛地抽回手,脸颊发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叶听寒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脆弱,“我怕你醒来后会生气,会把我赶出去...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很快又要走了。”
宁昕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什么?”
“父亲的工作...我们只能在这个城市停留一个学期。”叶听寒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想再次不告而别,所以这次,我想好好道别。”
宁昕雪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的喜悦、期待和刚刚萌芽的希望,都被这简单的几句话击得粉碎。她站起身,背对着叶听寒,不让他看到自己颤抖的嘴唇。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你又要走了?”
“宁昕雪...”
“别说了!”她打断他,“我明白了。谢谢你今天的邀请,展览很精彩。”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生怕多停留一秒,眼泪就会决堤。身后传来叶听寒呼唤她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
公园的小径似乎变得无限长,宁昕雪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捉弄她,给她希望又残忍地夺走。最可笑的是,即使知道结局,她还是会为叶听寒心动,就像飞蛾明知会受伤也要扑向火焰。
回到家,宁昕雪把自己扔在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叶听寒的信息:「对不起。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谈谈。」
宁昕雪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关掉了手机屏幕。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绚烂的橘红色。宁昕雪想起展览中看到的那幅画:两个背对背站立的人,中间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线。当时她觉得那线太过脆弱,一碰就会断。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最脆弱的线,反而最难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