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雨丝开始亲吻窗玻璃。
舟涟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耳边是云栖川平稳的呼吸声。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指节因长期敲击键盘而微微隆起，触感像老式打字机上磨损的按键。
厨房的荧光灯管在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一只困倦的蜜蜂。冰箱门打开时，冷气裹挟着昨夜剩下的味噌汤气息扑面而来。舟涟踮脚取下橱柜最上层的便当盒，边缘磕碰时发出瓷器相触的脆响——这是去年盂兰盆节打折时买的，釉面已经有了细小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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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米粒在滤网中沙沙作响。
舟涟用指尖搅动清水中的白米，看着浑浊的淀粉在水中舒展如薄雾。窗外的雨丝渐渐密了，打在防火梯的铁栅栏上，发出细碎的金属震颤。她想起上周云栖川加班回来时，发梢也挂着这样的水珠，在玄关的夜灯下闪烁如碎钻。
煤气灶点燃时"噗"地一声，蓝色火苗舔舐着锅底。她往水里加了一小撮盐——这是母亲教她的秘诀，能让米饭更加晶莹。蒸汽渐渐升起，在厨房的玻璃窗上凝成水珠，顺着窗框滑落，像一场微型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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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玉子烧在方锅里慢慢成形。
舟涟手腕轻转，让蛋液均匀铺满锅底。蛋壳里残留的一滴蛋清顺着她指尖滑落，在料理台上凝成一颗小小的珍珠。冰箱里的最后一根小葱被切成碎末，刀刃与砧板碰撞的节奏，和着远处垃圾车压缩废品的闷响。
雨声中突然混入布料摩擦的窸窣。
云栖川站在厨房门口，头发睡得乱蓬蓬的，脖子上还带着竹席的印痕。他的旧T恤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她昨晚留下的淡粉色咬痕。
"怎么起来了？"舟涟没回头，只是用木铲轻轻翻折蛋皮。
他走过来，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吸喷在她耳后。晨起的体温比平时高些，像块微热的年糕贴在她背上。
"梦见你把我的便当给了流浪猫。"他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手指绕着她睡裙的系带。
舟涟把玉子烧盛出来，金黄的表皮微微颤动。"那你要现在检查吗？"
云栖川的嘴唇擦过她耳廓："我闻到梅干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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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雨幕中的城市渐渐苏醒。
舟涟站在玄关替云栖川整理领带，指尖抚过涤纶面料上细小的毛球。他的公文包里有她刚放进去的便当，最下层藏着对半切的梅干——酸味能提神，这是她的小迷信。
"伞。"她递过那把便利店买的透明塑料伞，骨架已经有些变形。
云栖川低头吻她时，雨水的潮湿气息混着他嘴里的牙膏味。他的睫毛扫过她脸颊，触感像淋湿的鸦羽。
"我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舟涟看见他的背影在雨中模糊成一团淡灰色的影子。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亮着冷光，他投币时弯下的脊背，像一张被雨水泡软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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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厨房的灯还亮着。
舟涟收拾着料理台上的蛋壳，发现云栖川偷偷在冰箱贴上留了字条——用她裁便当海苔的剪刀，把超市小票边缘剪成锯齿状，上面写着："今晚想吃汉堡肉"。
雨丝仍在敲打窗棂。她将手指贴在玻璃上，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仿佛触摸着城市尚未醒来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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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便当最下层藏着梅干核。"
"像我们偷偷埋下的时间胶囊。"
"等他在会议室里咬到酸味时——"
"会不会想起我指尖沾着的饭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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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点起床时的睫毛像沾露的蛛网。"
"我想把闹钟调慢一小时，"
"又怕错过看她系围裙时，"
"后腰上那个总也打不好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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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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