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时刻

凌晨三点的德云社大院，静得能听见虫鸣。霄字科的宿舍里，李霄樵正抱着枕头睡得沉，嘴角还挂着口水——他昨儿收拾曲云笙的旧宿舍到后半夜，累得沾床就睡；隔壁房间，秦霄贤的游戏打得正酣，耳机里的枪声此起彼伏；就连一向早起的张九龄，也因为前晚的演出熬了夜，此刻正蜷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咚！咚！咚！”三声巨响，像炸雷似的在楼道里炸开。是醒木的声音，又脆又亮，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发颤。

“都给我起来！”

曲云笙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凌厉，比任何闹钟都管用。

李霄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枕头“啪”地掉在地上，他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连鞋都没穿就往门口冲；秦霄贤吓得手一抖，手机砸在脸上，疼得他“嘶”了一声，却顾不上揉，慌忙摘了耳机；张九龄挣扎着坐起来，眼皮黏得像抹了胶水，嘴里嘟囔着：“谁啊…大清早的…”

等所有人跌跌撞撞跑到院子里的练功房，才发现曲云笙已经站在那儿了。她换了身利落的短打，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手里拎着块醒木，正眼神冰冷地扫视着稀稀拉拉的人群。

“人齐了？”她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跑进来的霄字科小师弟身上，“看看表，几点了？”

那师弟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屏幕亮着：“三…三点十五…”

“很好。”曲云笙点点头，拿起醒木往旁边的长桌上一拍，“咚！”的一声，吓得几个没站稳的趔趄了一下，“五年不见，德云社的规矩改了？练功时间改成日上三竿了？”

没人敢说话。练功房里只亮着几盏节能灯，光线昏暗，照在每个人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都透着心虚。

“张九龄！”曲云笙突然喊了一声。

张九龄一个激灵，连忙站出来：“到！”

“《同仁堂》的快板词，背来听听。”

张九龄心里“咯噔”一下。《同仁堂》是他的拿手活，可这凌晨三点，脑子还没开机，哪记得住那么长的词？他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背了两句，就卡在“先生好比甩手自在王”那儿，额头瞬间冒了汗。

“王九龙！”曲云笙没看他，又喊了一声。

王九龙硬着头皮站出来，刚要开口，就被曲云笙打断了：“别背了，给我打段快板。就《数来宝》的节奏。”

王九龙拿起快板，手指僵硬地打了几下，节奏乱得像没上弦的钟。他偷偷看了眼张九龄，发现师哥也在给自己使眼色，心里更慌了。

“秦霄贤！”

秦霄贤站出来时，腿还在抖。他昨晚直播到半夜，又打了几局游戏，此刻脑子昏沉得像灌了铅。

“《报菜名》，从‘蒸羊羔’开始，我听着。”曲云笙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秦霄贤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蒸…蒸羊羔、蒸熊掌…”刚背了两句，就忘了下一句，眼睛瞪得像铜铃，急得抓耳挠腮。

曲云笙没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醒木在指尖转着圈，发出轻微的响动。

练功房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霄字科的师弟们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他们总算明白，昨晚那位能把《报菜名》玩出花的师姐，不仅有能耐，还有雷霆手段。

“停。”曲云笙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就这？”

没人敢接话。

“五年不见，基本功都喂狗了？”她猛地将醒木往桌上一拍，“咚！”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张九龄，你当年为了练快板，手上磨出的茧子呢？王九龙，你背《八扇屏》时掉的眼泪，都白掉了？秦霄贤，你师父没教过你，‘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同行知道，三日不练观众知道！你们倒好，不仅不练，还敢睡懒觉、打游戏！就你们这副样子，还想上台？还想让观众买票看你们？”

“师姐，”张九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有点委屈，“这比当年还狠啊…以前最多是师父罚抄本子，您这直接凌晨三点拉起来批斗…”

“狠？”曲云笙冷笑一声，“等你们上台忘词、被观众轰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真的狠了！”

她走到秦霄贤面前，拿起他手里的快板，“啪”地打开，手腕一抖，打出一段急促清脆的节奏，正是《数来宝》的开场。那节奏又快又稳，听得人头皮发麻，哪里像是刚睡醒，分明是练了千百遍的功夫。

“这才叫快板！”曲云笙把快板扔回给他，“不是让你们拿在手里当摆设的！”

秦霄贤接住快板，手心里全是汗。

李霄樵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泡的胖大海——师姐今晚说了那么多话，凌晨三点还能有这么亮的嗓子，靠的绝不是胖大海，是日复一日的练功。他红着脸，往前站了半步：“师姐，我们错了，现在就练。”

“现在才知道错？”曲云笙挑眉，“晚了。”

她转身走到墙边，指着那面空荡荡的墙：“张九龄，去把白板拿来。王九龙，找支马克笔。从今天起，每天凌晨三点，全体云鹤九霄，都给我到这儿来练功！”

“三…三点？”秦霄贤的脸都白了，“师姐，这也太早了吧…”

“早？”曲云笙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张云雷的《探清水河》是躺着唱红的？你以为岳云鹏的《五环之歌》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在小园子里熬了多少年，才熬出今天的名气！你们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知道珍惜？”

她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基本功”。

“从今天开始，每天背一段贯口，打一段快板，唱一段太平歌词。我亲自盯着，谁要是完不成，就别想上台！”

说完，她把马克笔一扔：“现在，开始背《报菜名》。我起头——蒸羊羔！”

“蒸熊掌！”张九龄第一个接了上来，声音虽然还有点哑，却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蒸鹿尾儿！”王九龙也跟着喊。

“烧花鸭！”秦霄贤深吸一口气，加入进来。

“烧雏鸡！烧子鹅！”霄字科的师弟们你看我，我看你，终于也跟着喊了起来。

凌晨三点的练功房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贯口声。虽然有的磕磕绊绊，有的还带着睡意，但谁也不敢偷懒——那位站在白板前的师姐，正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们，手里的醒木，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张云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靠着门框，嘴角噙着笑。他刚从玫瑰园过来，师父让他看看情况，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这丫头，”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眼里却闪着欣慰的光，“比我当年靠谱多了。”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练功房里的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曲云笙看着眼前这群渐渐进入状态的师弟，紧绷的嘴角终于柔和了些。

她知道，立威只是第一步。要想让这些孩子真正明白“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道理，还需要时间。但她有的是耐心——就像当年师父教她那样，一点一点，把他们打磨成能扛得起德云社未来的好苗子。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白板上的“基本功”三个字上，金灿灿的，像在为这场特殊的晨练，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