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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烧了我的救命钱

“叮当——”

玻璃碎片坠地的脆响,像最后一丝绷紧的神经骤然断裂的声音。它滚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沾染着我和他混合的、刺目的鲜红,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嘲讽的冷光。

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褪色。江烬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残酷笑意的脸,颈间蜿蜒的血痕,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未知地狱的ICU大门……所有的景象都如同被投入了疯狂的搅拌机,瞬间支离破碎,化作了光怪陆离、飞速旋转的漩涡。

“不……可能……” 一个破碎的、不成调的嘶鸣卡在喉咙深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扑杀、威胁、玉石俱焚的疯狂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灵魂最深处、每一个细胞缝隙里疯狂涌出的、灭顶的冰冷!

不是尿毒症?

那些透析单……那些昂贵的药费……母亲蜡黄的脸……每一次痛苦的呻吟……护士冰冷的催款……我拼了命省下的奖学金……签下的那份如同卖身契的合同……所有的屈辱、绝望、挣扎……

原来……原来都是假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极致屈辱,混合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再塞进冰窟里!

“呃……”

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软泥,沿着冰冷的墙壁,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滑落下去。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视线模糊,世界在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江烬最后那句如同恶魔低语的话,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反复回荡、炸裂:“她得的什么‘病’……当然……由我说了算……”

“由我说了算……”

“由我说了算……”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尖啸,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在死寂的走廊里轰然炸响!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所有认知被彻底颠覆、所有希望被彻底碾碎、所有尊严被彻底践踏后,灵魂发出的、最绝望的哀鸣!

尖啸声在空旷的医院空间里疯狂回荡,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疯狂和绝望!

下一秒!

那股被压抑到极致、又被真相彻底点燃的毁灭欲,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我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只余本能的野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江烬那张带着残酷笑意的脸!那张脸,成了这无边地狱里唯一的、必须被撕碎的目标!

没有武器!就用牙齿!就用指甲!

我如同疯魔般,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顾一切地再次朝着江烬扑了过去!指甲狠狠抓向他颈间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牙齿朝着他近在咫尺的手臂狠狠咬下!

“疯子!” 一声冰冷的怒斥。

几乎在我动作的同一瞬间,那两个如同猎豹般蓄势待发的保镖动了!

快如闪电!

巨大的力量从侧面猛地袭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攥住了我挥出的手腕!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另一股力量则重重地撞在我的腰侧!

剧痛传来!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狠狠掼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咚!” 一声闷响!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金光!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深沉的黑暗!巨大的嗡鸣声在颅腔内疯狂回荡,盖过了一切声音!

意识……在剧痛和强烈的震荡中……迅速沉沦……

最后残存的感官碎片里,似乎听到了江烬冰冷到极致、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地狱:

“处理掉。”

还有……保镖低沉而恭敬的回应:

“是,少爷。”

…………

冰冷。

刺骨的冰冷。

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消毒水、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气息的味道。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一点点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斤巨石。每一次试图睁开,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后脑勺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沉闷而持续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它,提醒着那沉重的一击。

我在哪?

混沌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模糊的问题。

终于,用尽全身力气,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昏暗。不是医院那种惨白刺目的灯光,而是一种昏黄的、苟延残喘的光线,从头顶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里散发出来。灯泡外面罩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罩。

视线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

我艰难地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眼球。

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不是医院光滑的吊顶,而是斑驳脱落的墙皮,露出底下深色的水泥,像丑陋的疮疤。巨大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缝狰狞地蔓延开去。

目光缓缓下移。

墙壁是肮脏的灰绿色,上面布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污渍和划痕。墙角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身下……不是病床。

是一张冰冷的、坚硬的铁架床。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床垫,粗糙的、洗得发硬发白的床单。没有被子,只有一条同样单薄破旧的毯子,胡乱地搭在身上,根本无法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空气里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冰冷而污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呛得喉咙发痒。

这里……是哪里?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恢复的些许意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异常沉重。

低头看去。

瞳孔骤然收缩!

我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套着粗糙的、深褐色的……皮革束缚带!

它们被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铁床架上!粗糙的皮革边缘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无论我怎么挣扎,都只能徒劳地晃动铁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束缚带?!

我被绑起来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后脑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感被这恐怖的发现彻底驱散!

“放……放开我!” 喉咙干涩嘶哑,发出的声音微弱而破碎,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回应。

只有我的喘息声,和铁床晃动的“哐当”声在回荡。

我惊恐地转动着头颅,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压抑的空间。四四方方,像一口水泥棺材。除了我身下这张冰冷的铁床,墙角还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肮脏的蹲便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紧闭着,门上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窥视窗,外面透进一点昏黄的光线。

铁门……窥视窗……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精神病院!

这里是……精神病院的隔离间?!

“不……不可能……” 我嘶哑地低语,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让我浑身冰冷,“我没有病……我没有疯!放我出去!江烬!江烬你这个魔鬼!放我出去!!”

嘶喊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哭腔,却只换来一片死寂的回应。墙壁冰冷地吸收着我的声音,如同吞噬着垂死者的哀鸣。

就在这时——

铁门外,似乎传来了一点极其轻微的动静。

像是……脚步声?

由远及近。

停在了门外。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铁门上那个小小的窥视窗!

昏黄的光线被遮挡了一下。

一只眼睛!

一只冷漠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出现在窥视窗后面!

那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视着囚室内,如同打量一件物品,最后,目光落在了被束缚在铁床上的我身上。

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司空见惯的、冰冷的麻木。

“编号742,苏晚。” 一个毫无起伏的、中年女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铁门传进来,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冰冷,“安静点。再闹,就给你打针。”

打针?!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没有病!放我出去!你们非法拘禁!江烬!是江烬!他……” 我挣扎着嘶喊,铁床发出更剧烈的晃动声!

“闭嘴!” 门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再喊一声,立刻注射镇静剂!”

冰冷的威胁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所有的嘶喊都卡在了那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剧烈的喘息。

门外那只冷漠的眼睛又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我的“服从”,然后,光线重新透了进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口冰冷的水泥棺材。

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绝望的鼓点。

束缚带粗糙的边缘深深勒进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后脑的钝痛一阵阵袭来。身体内部的高热与囚室的冰冷疯狂拉锯。

但所有这些肉体上的痛苦,都比不上灵魂深处那片被彻底冰封的荒芜和绝望。

母亲……不是尿毒症……

她怎么样了?被江烬转移到了哪里?

那张支票……江震霆……

他为什么要给钱?他知道他儿子的所作所为吗?

还有……江烬……

那句冰冷的“处理掉”……

我被像垃圾一样丢进了这里。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活人坟墓。

巨大的恐惧、无边的绝望、被玩弄的屈辱、以及对母亲未知命运的担忧……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灰尘,滑落进肮脏的床单里。

就在意识在绝望的泥沼中再次开始沉沦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从铁门的方向传来。

不是脚步声。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我猛地从绝望的深渊里挣扎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地盯住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门……开了?!

一道微弱的光线从缓缓打开的门缝里透了进来。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不是刚才那个冷漠的中年女人。

身形……似乎更高大一些……

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谁?

医生?护士?还是……江烬派来“处理”我的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扼住了咽喉!我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束缚带死死地固定在冰冷的铁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像砧板上的鱼,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走近!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她?)走到了铁床边,停在了我的头侧。

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不是医生。

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打手。

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很奇怪,没有之前护士那种麻木的冰冷,也没有打手般的凶狠,反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深深的怜悯,有压抑的愤怒,还有一种……近乎决绝的紧张?

他俯下身,凑得很近。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汗味混合的气息传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惊惶的颤抖,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姑娘……别出声!听我说!”

他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铁门,又飞快地转回来,眼神死死地盯着我,语速极快:

“你妈妈……苏桂兰……昨晚……被转走了!不是医院的车!是黑色的……很贵的车!车牌……尾号是……是……”

他努力地回忆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是江家的车!我认得那标志!” 他猛地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更深的急切取代,“他们……他们把她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轰——!!!

如同又一个炸雷在脑海深处炸开!

母亲……被转走了?!被江烬的人?!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所有!我猛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别动!别出声!” 清洁工大叔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哀求,“听我说完!他们……他们说你疯了!把你关进来!外面……外面还有他们的人看着!”

他再次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还有……还有那个姓江的少爷……他……他昨晚也送进来了!就在楼上!听说……伤得不轻……肩膀……被玻璃扎穿了……流了好多血……差点……”

清洁工大叔的话,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江烬……受伤了?肩膀被玻璃……扎穿?

是我……是我最后失去意识前,用那片玻璃……刺的?

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扑杀!撕咬!保镖的撞击!后脑的剧痛!还有……还有玻璃碎片脱手前……似乎……似乎划过了什么……

原来……我伤了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毁灭般的快意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深重的恐惧!

我伤了他!那个掌控一切的恶魔!

他会怎么报复我?!报复母亲?!

清洁工大叔似乎从我眼中读到了那灭顶的恐惧,他用力地攥了一下我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姑娘……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惹了谁……但这里……这里是魔窟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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