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看着我。”陆沉舟命令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恢复记忆后，除了恨，除了觉得被我耍弄的屈辱——”

他猛地顿住，像是要将最后那个词在齿间碾碎，再带着血吐出来。

“——就真的，再也没有别的了？”

程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混乱的、不合时宜的心悸和恐慌，那些在陆沉舟靠近时无法控制的加速的心跳，那些在睡梦中下意识寻找的热源……无数碎片在这一刻汹涌而来，撞击着他用愤怒构筑的壁垒。

他看着陆沉舟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掌控，而是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深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陆沉舟看着他煞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瞳孔，眼底最后一丝微光似乎也寂灭了。他扯了一下嘴角，弧度冰冷而疲惫。

“算了。”他直起身，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等等！”

两个字脱口而出，嘶哑得几乎破音。

程屹自己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一种巨大的、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仿佛只要让这个人就这样离开，某些东西就会彻底碎裂，再也无法挽回。

陆沉舟的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孤寂。

程屹剧烈地喘息着，高烧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恨意、屈辱、困惑、还有那不受控制的心慌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看着那个背影，牙关紧咬，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最终，所有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冲出来的却是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带着哭腔的质问：“……那你呢？你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

最后一句，几乎是崩溃的嘶喊。

陆沉舟猛地转过身。

他几步跨回床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再居高临下地禁锢，而是猛地单膝跪压在床沿，一把攥住程屹睡衣的前襟，强迫他抬起头，两人鼻尖几乎相撞。

所有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陆沉舟眼底是终于溃堤的、赤裸裸的疯狂和痛楚。

“推开你？”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温度，“我怎么推开你？”

“你扑过来的时候，眼睛那么亮，好像全世界只剩我一个！” “你疼的时候往我怀里钻，发抖的时候抓住我的手！” “你睡着的时候那么乖，就躺在我身边……”

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程屹脸上，攥着他衣襟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程屹，你告诉我，”他盯着他，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又像是要将他刻进骨血里，“一个饿得快死的人，对着送到嘴边的唯一一块糖，你让他怎么推开？！啊？！”

吼出最后一句，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额头猛地抵上程屹滚烫的额头，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加混乱急促。

程屹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额间相抵那片滚烫的触感，和耳边陆沉舟失控的喘息。那些嘶哑的、带着血性的字句，像烧红的钉子，一颗一颗，狠狠钉进他的心脏，撬开了那层坚硬的、名为仇恨的外壳，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颤抖的内核。

原来不是戏弄。 不是享受掌控。 是……饥饿。

是和他一样，在漫长冰冷的敌对岁月里，被同样无法言说的渴望折磨得快要发疯的……饥饿。

作者有话说 :作者现在已经开学了，之后的作品都是定时发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