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陈嚣抱着篮球靠在看台边,目光却不由自主追着跑道上的林砚。少年跑得脸颊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跑到第三圈时脚步明显慢了下来。陈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篮球纹路,心里默默数着他的呼吸节奏,比数自己投篮的命中率还要认真。
“喂,林砚!”他突然大喊一声,朝跑道扔过去半瓶水。瓶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林砚脚边,陈嚣挑眉笑,“跑这么慢,待会儿测八百米要垫底了。”
林砚弯腰捡水时喘得厉害,瓶盖拧了半天没打开。陈嚣啧了声,装作不耐烦地走过去,手指扣住瓶盖轻轻一旋就开了,递回去时故意把瓶口往他下巴上怼了怼:“手无缚鸡之力。”
“要你管。”林砚瞪他一眼,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陈嚣飞快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篮球场,耳朵却捕捉着他的动静——直到听见林砚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那棵悄悄长的藤蔓又往上攀了一寸。
午休时林砚趴在桌上补觉,阳光把他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蝶翼。陈嚣瞥见他练习册上的错题,鬼使神差地抽出红笔,用极轻的力道在旁边写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轻得像怕惊扰蝴蝶振翅。写到一半忽然停笔,他盯着自己写下的“辅助线作法”几个字,赶紧用修正带涂掉,换成大大咧咧的批注:“这里错得离谱,醒了自己改。”
林砚醒来时发现批注,气鼓鼓地拍他胳膊:“你才错得离谱!”陈嚣笑着躲,余光却瞥见他悄悄把那页练习册折了角,心里像被羽毛扫过,痒得恰到好处。
放学收拾书包时,林砚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掉在地上的橡皮:“我的星星橡皮摔碎了。”那是块边角磨圆的黄色橡皮,上面被林砚用彩笔涂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陈嚣弯腰捡起来,果然看见星形图案裂了道缝。
“多大点事。”他嘴上说着,却把橡皮塞进自己笔袋,“明天给你粘好,保证比原来还结实。”回家路上特意绕去文具店,挑了管透明的强力胶,晚上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粘橡皮,连呼吸都放轻了,比做物理实验时还专注。粘好后又怕痕迹明显,偷偷用砂纸磨了磨边角,直到星星图案看起来几乎完好无损才罢休。
第二天把橡皮还给林砚时,陈嚣故意抛得高高的:“接住!本大神亲手修复的,收你十块手工费。”林砚接住后翻来覆去看,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陈嚣你好厉害!”
陈嚣轻咳一声别过脸,假装整理书包带:“那是,也不看是谁弄的。”指尖却在书包带内侧蹭了蹭,那里还残留着胶水的微凉触感——就像他藏在玩笑话里的心意,只有自己知道温度。
晚自习林砚又被几何题难住,转过来时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带着困惑的眼睛:“这道题……”话没说完就被陈嚣打断:“哪道?哦这道啊,昨天刚讲过类似的,笨死了。”
他拿过笔在图上画辅助线,笔尖离林砚的手指只有一厘米时顿了顿,飞快移开些距离。“延长AD到E,让AE等于BC,”他语速故意放快,掩饰心跳,“这样不就有平行四边形了?上课开小差罚抄定理十遍。”
林砚“哦”了声低头做题,陈嚣却盯着自己刚才画的辅助线出神——那条线画得格外直,就像他努力维持的安全距离,明明心里想靠近,笔尖却偏要保持分寸。直到听见林砚小声说“会了”,他才松了口气,在心里的积分榜添上一笔:【今日:帮他粘橡皮+5,教题时没碰到手+隐藏分,他笑了两次+2】。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面,陈嚣看着林砚认真的侧脸,悄悄把草稿纸角落里画了一半的小爱心涂掉,改成了个吐舌头的鬼脸。有些爱意就该这样藏着,像藏在解题步骤里的伏笔,不用明说,却在每一步靠近里,都藏着小心翼翼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