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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祠堂残响

默剧终场

谢临舟在颠簸的滑竿上醒来时,滇西的太阳正毒辣地烤着大地。

  

  后背的伤口被震得生疼,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沈砚秋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左肩的绷带渗着暗红的血,手里正用布擦拭那半块“护”字玉。

  他环顾一圈,这是……谁家的祠堂?

  

  “别动,你后背的伤裂了。”沈砚秋的声音依旧沙哑,左耳朝着他的方向,显然在努力捕捉他的动静。

  

  谢临舟这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后背已被血浸透,像开了朵丑陋的花。“其他人呢?”

  

  “在前面休息。”沈砚秋抬眼,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游击队的人接应了,安全了。”

  

  他没说的是,为了掩护滑竿穿过日军的封锁线,三个游击队员留了下来,现在怕是已经成了烈士。

  

  谢临舟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这双手握过手术刀,也握过枪,却第一次觉得如此沉重——每一次转移,每一次手术,都意味着有人要留下,要牺牲。

  

  “这是战争。”沈砚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将碎玉揣回怀里,“你救不了所有人,能做的,是让活着的人走得更远。”

  

  谢临舟没说话,只是从药箱里翻出绷带,扔给沈砚秋:“你的伤也该换了。”

  

  沈砚秋接过绷带,笨拙地想解开左肩的旧绷带,却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谢临舟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

  

  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发炎,显然是感染了。谢临舟拿出碘酒,棉签刚碰到伤口,沈砚秋就猛地绷紧了身体,却一声没吭。

  

  “疼就说一声。”谢临舟的动作放得更轻。

  

  沈砚秋的左耳动了动,似乎没听清。谢临舟只好凑近他的右耳,重复道:“疼就告诉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砚秋的身体僵了一下,耳根泛起薄红:“没事。”

  

  谢临舟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想起手术台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睛。这个看似坚硬的男人,骨子里藏着一种近乎执拗的隐忍——对疼痛,对过去,或许还有对牺牲的战友。

  

  换好药,谢临舟刚想起身,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游击队的哨兵跑来报告:“谢医生,沈先生,日军的骑兵追来了!”

  

  沈砚秋猛地站起身,抓起旁边的步枪:“你们带着伤员先走,我断后。”

  

  “不行!”谢临舟拉住他,“你的伤不能再动,我留下。”

  

  “你留着没用。”沈砚秋甩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你是医生,比我值钱。”

  

  他转身就走,谢临舟看着他踉跄却坚定的背影,忽然喊道:“沈砚秋!”

  

  沈砚秋回头,右耳对着他。

  

  “活着回来。”谢临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还没给你拆弹片的线。”

  

  沈砚秋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没说话,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临舟指挥着众人继续转移。他回头望了一眼树林的方向,枪声很快响起,夹杂着日军的叫喊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沈砚秋是在第二天清晨归队的。

  

  他浑身是泥,左臂被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步枪枪管都打热了,却笑得像个打赢了架的孩子:“搞定了,骑兵队被我引到雷区了。”

  

  谢临舟没理他的炫耀,拉着他就往临时医疗点走,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你不要命了?左肩的伤刚控制住,又添新伤!”

  

  沈砚秋任由他拉着,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嘴角却一直扬着。

  

  处理刀伤时,谢临舟的动作格外重,沈砚秋却没躲,只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说:“你刚才担心我了?”

  

  谢临舟的手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那天下午,沈砚秋发起了高烧,胡话里反复喊着一个名字:“阿武……对不起……”

  

  谢临舟守在他床边,听着他模糊的呓语,心里大概有了数——阿武,应该就是那个牺牲的战友,那个留下“护”字玉的人。

  

  半夜,沈砚秋的烧退了些,意识也清醒了。他看着坐在床边打盹的谢临舟,忽然说:“我的左耳,是阿武炸聋的。”

  

  谢临舟猛地睁开眼。

  

  “三年前,我们执行一项销毁日军情报的任务,被包围了。”沈砚秋望着帐篷顶,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情报藏在一个密码箱里,必须用手榴弹炸毁。阿武说他来,让我掩护。我没拦住他……”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手榴弹爆炸时,他把我推开了,自己没躲开。冲击波震聋了我的左耳,也……带走了他。”

  

  谢临舟这才明白,他左耳的残疾不仅是伤,更是一道疤,刻着愧疚与自责。

  

  “他是为了保护情报,保护你。”谢临舟轻声说,“你不该怪自己。”

  

  沈砚秋转过头,右耳对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可我活下来了,他却……”

  

  “那你更该好好活着。”谢临舟打断他,“带着他的份,一起打退日本人。”

  

  帐篷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沈砚秋看着谢临舟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压在心头三年的巨石,好像轻了些。

  

  “你的碎玉……”沈砚秋忽然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被日军暗杀的。”谢临舟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发现日军在研究化学武器,想把证据送出去,没成功。”

  

  原来他们都背负着相似的伤痛——被战争夺走的亲人与战友,成了心口永远的缺口。

  

  沈砚秋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护”字玉,放在谢临舟手心:“现在,它也是你的了。”

  

  谢临舟握住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将自己的“国”字玉拿出来,两块玉在月光下拼合,发出细碎的光晕。

  

  “等战争结束,”谢临舟轻声说,“我们把它们合起来,交给该交的人。”

  

  沈砚秋点头,看着他手心的两块碎玉,忽然觉得,或许这乱世里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

  游击队驻地藏在山坳里,用竹楼和山洞组成,隐蔽得像块埋在土里的玉。

  

  谢临舟安置好伤员,立刻往竹林方向跑,手里攥着沈砚秋留下的步枪。晨雾里,竹林的枪声已经停了,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像在哭。

  

  他在一棵老竹下找到沈砚秋。

  

  他靠坐在竹根上,后背的伤口渗出的血液,顺着手臂流进袖管,半块碎玉掉在脚边。看见谢临舟,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回来了?”

  

  “来捡我的病人。”谢临舟蹲下身,撕开他的军装查看伤口,子弹穿过了肩膀,没伤到骨头,“还能走吗?”

  

  沈砚秋没回答,只是指着脚边的碎玉。谢临舟捡起来,触到他留在上面的体温,忽然鬼使神差地掏出自己那块。

  

  两块玉的断口严丝合缝。

  

  青白色的玉面拼在一起,“护”与“国”连成完整的字,更惊人的是,合璧处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缩小的地图,隐约能看出山脉和河流的走向。

  

  “这是……”谢临舟愣住了。

  

  “日军在滇西的布防图。”沈砚秋的声音带着疲惫,“我牺牲的父亲是地图绘制员,他死前把图刻在了玉里,说要交给‘国’字玉的持有者。”

  

  谢临舟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说过,这块玉是“能救千万人的东西”,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你父亲是谢明诚?”沈砚秋忽然问。

  

  谢临舟猛地抬头:“你认识他?”

  

  “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沈砚秋闭上眼,声音低哑,“当年我父亲被日军暗杀,是谢先生把我送出了国。”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两块拼合的碎玉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谢临舟忽然明白,他们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是两代人的使命,在乱世里织成的网。

   沈研秋的脚受伤了,扭到的

  他扶起沈砚秋,将两块玉小心翼翼地包进纱布,放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先回驻地处理伤口。”

  

  

  沈砚秋没拒绝,任由他扶着,脚步踉跄地往山坳走。路过一片野花地时,谢临舟忽然停下,摘了朵紫色的野花,别在沈砚秋的军帽上。

  

  “干什么?”沈砚秋皱眉。

  

  “标记伤员。”谢临舟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冲淡了连日的疲惫,“免得被游击队当成奸细。”

  

  沈砚秋的耳根微微发红,别过脸去,却没把花摘下来。山风吹过,野花在军帽上轻轻晃动,像在硝烟里开出的一点生机。

  

  谢临舟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两块碎玉或许不只是冰冷的信物,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困了。他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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