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上的“深渊入口”四个字，刻得比之前石壁上的警告更为苍劲，笔画间仿佛凝着化不开的寒气。鲁米用刀背轻轻敲了敲石门，沉闷的回响里带着空洞，像是门后藏着巨大的空间。
“这门是虚掩着的。”他推了推石门，缝隙里立刻涌出道道蓝雾，裹着淡淡的腥气，“里面的光就是从这儿透出来的。”
你举着罗盘凑近缝隙，指针在盘面上剧烈震颤，几乎要跳出刻度，盘面的蓝光与门内的光芒隐隐相吸。“里面的能量场很强，和之前的灰雾、傀儡都不一样。”你的指尖有些发凉，“像是……某种活物的气息，但又比任何活物都要阴冷。”
我背着米拉往门内探了眼，石阶上积着薄薄的尘，却有几行新鲜的脚印，大小与米拉的鞋码相似——显然她之前来过这里，只是不知为何又退回了水潭边。“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扶着米拉的腿让她靠得更稳些，“这脚印是往下去的。”
佐伊突然拽住我的衣袖，声音发颤：“你们听，门里有声音。”
凝神细听，蓝雾深处果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无数人在低声呢喃，又像锁链在空旷的地宫里拖动，随着石门缝隙的扩大，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竟隐隐能辨出几个重复的字眼：“……祭品……归来……”
鲁米的刀猛地出鞘，荧蓝色的光芒劈开蓝雾：“管它什么鬼东西，先进去再说——总不能让米拉白受这份罪。”他率先跨过门槛，脚刚踏上石阶，周围的蓝光突然暴涨，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石壁上扭曲蠕动。
“小心脚下！”我急忙喊道，却见鲁米已经停住脚步，盯着石阶表面——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随着蓝光流转，像是活了过来。
“这不是普通的石阶。”他蹲下身用刀尖挑了挑，“是用骨灰混着黏土砌的。”
你突然低呼一声，罗盘从手中滑落，在石阶上滚了几圈，停在第三级台阶处，盘面“咔嚓”裂开细纹。“它……它怕这里的东西。”你声音发紧，“罗盘碎了，我们没指引了。”
就在这时，我背上的米拉突然动了动，喃喃道：“别碰第三级……有机关……”
话音未落，鲁米脚边的石阶突然塌陷，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几缕发丝般的黑线从洞里窜出，直缠他的脚踝。鲁米反应极快，纵身跃到第四级台阶，黑线扑了个空，缩回洞里时发出“嘶嘶”的声响。
“米拉醒了！”你惊喜地凑过来，却见她依旧闭着眼，只是眉头拧得更紧，“祭品……要凑齐四个……”
蓝雾深处的呢喃声突然变得清晰，像有无数张嘴贴在耳边：“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我忽然注意到，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浮雕，全是些扭曲的人影，被锁链缚在刑具上，面孔却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们——不，是盯着我背上的米拉。
“它们要的是米拉。”鲁米的刀身绷得笔直，“刚才在水潭，她肯定触碰到了什么，成了所谓的‘祭品’。”
你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块湿漉漉的木牌，“见深渊”三个字在蓝光下竟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纹路汇成小溪，滴在石阶上，瞬间被符文吸收。“这木牌……是钥匙。”你脸色煞白，“上一个‘祭品’留下的钥匙。”
米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渗出冷汗：“往下走……到尽头……才能解……”
蓝雾开始旋转，形成小小的漩涡，将我们往石阶深处拖拽。鲁米拽住我的胳膊，你死死攥着木牌，三人互相借力稳住身形。我低头看向米拉苍白的脸，忽然明白她为何要退回水潭——她不是想逃，是想把木牌送回来，让我们知道真相。
“走！”我咬了咬牙，“既然她说是尽头，那就去尽头看看！”
踏上第四级台阶的瞬间，周围的蓝光突然变暗，石壁上的浮雕影子却愈发清晰，竟和我们四人的身形渐渐重合。呢喃声变成了整齐的吟唱，回荡在空旷的地宫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庄严。
石阶尽头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一扇更大的石门，门楣上刻着最终的字：
“深渊之主，以四为祭”。
吟唱声在空旷的地宫里层层叠叠回荡，像无数根冰冷的丝线缠上心头。鲁米的刀光劈开迎面涌来的蓝雾，护在我和你身侧，石阶两侧的浮雕影子已经完全与我们重合，那些模糊的面孔上，眼睛的位置亮起幽幽红光，仿佛在贪婪地注视着“祭品”的靠近。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的低语越来越急，像是催命的鼓点。我背着米拉，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她无意识地攥紧我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你手里的木牌渗出的暗红液体越来越多，滴在石阶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每一滴落下，符文就亮一分，脚下的石阶也随之微微震动。
“这‘四个祭品’，指的是我们四个？”你声音发紧，看向鲁米，“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带着米拉……”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鲁米突然停住脚步，刀光指向右侧石壁——那里的浮雕影子旁，竟多出了一个新的影子，瘦长扭曲，正从石壁里缓缓渗出来，手中拖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末端缠着块破碎的衣角，颜色与米拉水潭边那件一模一样。
“它来了。”鲁米沉声道，刀身荧蓝光芒大盛，“这才是真正的‘第四祭品’——上一个没能走出这里的人。”
新的影子发出“嗬嗬”的声响，锁链拖地的声音与地宫里的吟唱合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它猛地朝我背上的米拉扑来，鲁米的刀迎上去，“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在蓝雾里炸开，影子被震退半步，锁链却趁机缠向米拉的脚踝。
“木牌！”你突然喊道，将渗着血的木牌猛地按向影子。木牌接触到影子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锁链瞬间缩回。你趁机将木牌塞进米拉手里：“她是‘祭品’，或许只有她能镇住这东西！”
米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木牌，暗红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滴在石阶上。奇异的是，那些符文竟顺着液体往她脚下汇聚，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将影子隔绝在外。
“往下走！”鲁米趁机挥刀逼退影子，“它怕米拉手里的木牌！”
我们踩着震动的石阶继续下行，浮雕上的红光越来越亮，吟唱声里开始夹杂着清晰的姓名，其中一个，赫然是木牌上刻着的名字。我忽然明白，上一个祭品不是没能送出木牌，而是木牌必须由“新祭品”带回来，才能开启这最后的路。
石阶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门后没有预想中的黑暗，而是一片泛着银光的水潭，潭中央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以血为引，以影为证，四祭归位，深渊闭。”
“原来如此。”你盯着石碑，“不是要献祭我们，是要用我们的血和影子，重新封印这里。”
鲁米看向我背上的米拉：“她的血，木牌上的血，还有那影子的血……加上我们的影子，正好四样。”
影子追到石门边，却被银光水潭挡住，在边缘焦躁地徘徊。米拉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了一瞬，她举起木牌，对我们说：“快……割破手指，把血滴进潭里……”
我和鲁米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你也跟着照做，三滴血落入潭中，银光猛地暴涨。米拉咬碎嘴唇，将带血的木牌扔进潭里，她的血与木牌上的暗红液体融为一体，在潭中形成一个发光的阵纹。
“影子！”鲁米刀指徘徊的影子，刀光将它往潭边逼。影子像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发出绝望的尖啸，却被我们三人的影子合力困住，一点点拖向水潭。
当影子接触到银光的瞬间，整个地宫剧烈震动起来，浮雕上的红光迅速熄灭，吟唱声戛然而止。潭中的阵纹亮起刺眼的光芒，将我们四人的影子与血光交织在一起，石门开始缓缓关闭。
“快走！”米拉推了我一把，她的身影在银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我留在这里……守着最后一道封印。”
“米拉！”我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石门在我们身后合上，将银光水潭与那道影子彻底锁在里面，石阶上的符文逐一暗去，地宫里恢复一片漆黑。
鲁米点亮火折子，火光中，我们三人相顾无言，只有你手里还攥着半块从米拉指尖滑落的碎布，上面沾着暗红的血痕。
“她没骗我们。”鲁米声音沙哑，“她退回水潭，是为了等我们来。”
你望着紧闭的石门，将碎布小心翼翼地折好：“这不是深渊，是她用命换来的生路。”
我背着空荡荡的后背，仿佛还能感受到米拉残留的温度，转身往回走时，脚步格外沉重。地宫里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敲打着归途，每一步，都像踩在那场未散的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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