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去地里时，会看见陈少熙蹲在秧苗旁，小心翼翼地把歪了的苗扶直，指尖碰过泥土后，会对着阳光看半天，像在数沾了多少泥粒——他记得陈少熙以前总嫌手插秧麻烦，可现在连扶苗都透着股认真。
有天傍晚收工，何浩楠扛着锄头往回走，累得脚步发飘。陈少熙从后面追上来，没说话，直接接过他肩上的锄头，扛在自己肩头。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陈少熙的步子迈得很大，却总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等他，手背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像怕他跟不上。
“少熙，我自己来就行。”何浩楠想抢回来。
“你病刚好。”陈少熙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听话。”
何浩楠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哭着说“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少熙没追问，没催促，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像棵沉默的树，把所有风雨都挡在身后。
走到宿舍门口时，陈少熙放下锄头，转身看见何浩楠望着自己发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发什么愣？快去洗手吃饭了。”
指尖的温度落在头顶，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何浩楠猛地低下头，脸颊发烫，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响，盖过了远处的蝉鸣。
他好像…有点明白那种慌乱了。不是因为被太多人喜欢而无措，而是当某个人的温柔，细水长流地漫过心尖时，连自己都没察觉，就已经陷了进去。
又一次，陈少熙在何浩楠从收割机上跳下来时稳稳接住他，再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小狗真棒。何浩楠看着蹲在前方，大概离他半米远的陈少熙，忽然开口：“少熙，我好想...喜欢上你了。”
何浩楠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陈少熙心上，却带着千钧之力。
陈少熙正低头用布擦着锄头，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布从手里滑落，掉进脚边的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向何浩楠时，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少年蹲在田埂边，侧脸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眼神里有忐忑，有释然，还有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之前不敢说，”何浩楠的指尖抠着田边的泥土，声音带着点发颤，“是因为我知道一珩喜欢你。我想成全你们，就觉得…自己退出总归好一些。”
他顿了顿，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甚至…我都想好了，要是小童给我表白，我就答应他了。他对我那么好，肯定会好好照顾我，那样大家…大家就都不会难过了。”
陈少熙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听着那些藏在心底的盘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又酸又疼。这只傻小狗，永远在替别人着想，把自己的心意踩在脚下，以为退让就能换来所有人的圆满。
“你怎么这么傻。”陈少熙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伸手，轻轻捏住何浩楠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感情不是算术题，不是你让我让就能刚好凑成对的。”
何浩楠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像落了整片星空，水汽慢慢氤氲上来：“可是…我怕…”
“别怕。”陈少熙打断他，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那里的皮肤温热又柔软，“一珩那边我会说清楚，小童他们也不会怪你。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说的，是你心里真正想的吗？”
何浩楠看着他，眼神里的犹豫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笃定。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无比清晰：“是。少熙，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道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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