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抚琴的指尖忽然一偏，琴弦猛地绷紧又弹回，尖锐的弦音刺破暖阁的静谧。她“嘶”地抽了口气，左手食指被崩起的琴弦割出一道细口，血珠像初春枝头的红萼，簌簌滚落。
姜子牙的目光瞬间凝住，方才还带着温柔笑意的脸骤然绷紧。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不等沈婉反应便攥住她的手腕，将那根渗血的手指拉近眼前。炭火的光落在他骤然蹙起的眉峰上，映得眸色沉沉——那道伤口不算深，却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心口。
“怎么这样不小心？”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指尖抚过她指腹时微微发颤。方才还能沉稳授琴的手，此刻竟有些慌了分寸，翻找伤药的动作都快了半拍。
沈婉被他攥得手腕发暖，看着他低头在案上翻找的模样，心头那点因疼痛而起的瑟缩，竟悄悄漫上些微甜意。他总是这样，看似疏淡的性子，藏着连自己都未必明了的在意。
“不过是小伤……”她想抽回手，话音未落却被他握得更紧。他不知从何处翻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乳白药膏，小心翼翼地往她伤口上抹。指尖的粗粝擦过细嫩的皮肉，带着药膏的微凉，竟让她莫名一颤。
“别动。”他的气息离得极近，带着松烟墨香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背。沈婉下意识抬头，正撞进他垂眸时浓密的睫毛，那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轻颤。她心头一慌，身子微微后仰，却忘了自己正坐在矮榻边，后腰猛地撞到案角，惊呼一声便要栽倒。
“小心！”姜子牙伸手揽住她的肩，力道之大让两人瞬间贴近。沈婉的额头撞在他的下颌，鼻尖擦过他的脸颊，而他情急之下撑在榻边的手，不知怎地竟轻轻覆在了她的唇上。
那触感像被炭火烫了一下，又像被春雪浸了一瞬。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柔软的唇瓣，带着药膏的清苦气，却烫得人舌尖发麻。
沈婉猛地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那颤抖顺着唇瓣传遍四肢百骸，让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被暖阁里的炭火烘透了一般。
姜子牙也愣住了。掌心下那片温软的触感，像羽毛搔过心尖，又像惊雷炸响在耳畔。他从未想过，只是这样不经意的触碰，竟会让他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那层维持了许久的师徒界限，在这一刻被彻底撞碎，只剩下慌乱的心跳和烫人的呼吸。
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余温，烫得他指尖发麻。两人同时别开目光，沈婉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那处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心慌意乱。
姜子牙的耳根也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哑得厉害：“我……我先给你包扎。”
他低下头，不再看她，只是专注地用干净的布条缠裹她的手指。他的动作极轻，仿佛怕碰碎什么珍宝，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他的慌乱。缠到第三圈时，布条忽然打滑，他低咒一声，重新系结，指腹却又不小心擦过她的指尖，引得两人同时一颤。
包扎好的手指像个笨拙的小粽子，沈婉看着那处，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暖阁里的炭火依旧噼啪作响，可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尴尬与悸动。
“谢……谢谢师父。”沈婉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敢抬头看他。
姜子牙“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发哑。他起身走到案边，背对着她整理散落的书卷，可那背影却显得有些僵硬，连衣角的褶皱都透着慌乱。
沈婉慢慢站起身，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被他碰过的唇，那里依旧滚烫。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着头，小声道：“弟子……弟子先告退了。”
姜子牙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闷闷的：“去吧。”
沈婉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暖阁。廊下的寒风拂过脸颊，让她发烫的脸稍微降温，可心头的慌乱却丝毫未减。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的门半掩着，能看见他依旧背对着门口的身影，那身影在炭火的光里显得有些孤寂，却又藏着说不出的躁动。
暖阁里，姜子牙在她走后，才缓缓转过身。案上的桐木琴还静静躺着，琴弦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指温。他走到榻边，看着她方才坐过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方才碰过她唇的地方，那里的温度仿佛还未散去，烫得他心头发紧。
他拿起案上的笔，想继续推演兵阵，可笔尖落在纸上，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她泛红的脸颊，她慌乱的眼神，还有她唇瓣的那抹柔软。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咒骂了自己几句，将笔扔回笔洗，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卷宗。窗外的冰花早已消融，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天，可他的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只剩下方才那瞬间的触碰，反复灼烧着他的理智。
两人都沿着各自的方向走远，谁也没有回头。沈婉的指尖缠着他包扎的布条，走在回廊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慌意乱。姜子牙站在暖阁窗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握紧了拳，掌心的余温与心头的悸动交织，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有些东西，在指尖相触、唇瓣相碰的那一刻，就再也藏不住了。哪怕隔着师徒的名分，哪怕碍于乱世的礼法，那点破土而出的情意，也早已在两人心头，长成了参天大树。
……………………………………………………………………
有效催更：多多收藏加评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