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无声的维护

李浩被“禁足”了三天才回到学校。

再次出现在教室时，他收敛了不少，虽然看向凌小夜的眼神依旧带着怨怼，却没再敢上前挑衅，甚至刻意避开了和凌小夜碰面的机会。

显然，家里的“深刻反省”和那顿不明不白的打，让他学乖了。

这让陆景轩松了口气，也让凌小夜的校园生活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人知道，李浩的父亲第二天就接到了一个来自陆氏集团的“合作警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暗示如果管不好自己的儿子，以后就不必再有合作了。

李浩家的公司虽然不算小，但在庞然大物般的陆氏集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浩的父亲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怠慢，立刻把李浩从学校揪回家，又是打又是骂，还再三叮嘱他在学校里安分守己，尤其是不能招惹陆家的人，包括那个新来的“亲戚”。

这一切，陆景然做得不动声色，凌小夜也假装毫不知情。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他们之间一种无声的默契。

凌小夜依旧每天安静地上课，下课，吃饭，偶尔被陆景轩拉着去操场边晒太阳，听他讲学校的趣事。

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倾听，偶尔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足以让陆景轩觉得这个新哥哥乖巧又可爱。

只是，他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总是带着点怯懦的眼神，还是让不少人觉得他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可怜”。

连之前对他有些好奇的苏哲，也渐渐不再关注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没什么存在感的转学生。

这天下午放学，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陆景然的车。

今天他没有靠在车边等，而是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着他们。

“哥，你今天又来接我们啊？”陆景轩拉着凌小夜走过去，笑嘻嘻地问。

“嗯，正好路过。”陆景然推开车门，“上车。”

坐进车里，陆景轩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事。

凌小夜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路灯，有些走神。

“小夜哥，你今天怎么不说话？”陆景轩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

凌小夜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是不是上课太累了？”陆景轩关切地问，“要不明天请个假，在家休息一天？”

“不用了，谢谢。”凌小夜摇摇头。

陆景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今天似乎格外沉默，连头都没怎么抬过。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陆景然突然问。

凌小夜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大家……大家都很好。”

“那就好。”陆景然没再多问，继续开车。

回到陆家，陆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她的目光落在凌小夜身上，皱了皱眉：“小夜，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在学校累着了？跟奶奶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奶奶，我就是有点累。”凌小夜连忙说，“学校里很好，景轩也很照顾我。”

“那就好，那就好。”陆奶奶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快坐下歇歇，饭马上就好。”

看着陆奶奶关切的眼神，凌小夜的心里暖暖的。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陌生又让人贪恋。

晚餐时，陆奶奶不停地给凌小夜夹菜，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塞进他嘴里。

“多吃点这个，补气血的。”

“这个鱼蛋白质高，对身体好。”

“还有这个青菜，维生素丰富。”

凌小夜的碗里很快又堆成了小山。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忍心拒绝陆奶奶的好意，只能努力地吃着。

陆景然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在凌小夜快要吃完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碗里的一块排骨夹到了他碗里。

凌小夜愣住了，抬头看向他。

陆景然避开他的目光，淡淡地说：“吃吧，看你喜欢。”

“谢……谢谢景然哥。”凌小夜小声说，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着那块排骨。

排骨炖得很烂，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酱香，味道很好。

但他觉得，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别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他说不清。

晚饭后，陆景然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凌小夜帮着张妈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的侧脸。

他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酒壶，拧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熟悉的灼热感，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睡前喝一点酒，有助于睡眠。

只是在陆家，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隐藏这个习惯。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眼神深邃。

来到陆家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他扮演的“乖乖男孩”，似乎还算成功。

陆家人的善意和温暖，是他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陆景然。

这个男人，看似冷漠疏离，却总在不经意间，给了他无声的维护。

从解决李浩，到今天主动给他夹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凌小夜有些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出于陆家的责任感，还是……别的什么？

凌小夜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是出于什么，他都不该多想。

他只是来完成爷爷的遗愿，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等时间到了，就离开。

这些温暖和善意，对他来说，就像这杯酒，只能浅尝辄止，不能沉溺。

他是“夜枭”，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注定无法拥抱阳光。

喝完最后一口酒，凌小夜把酒杯收好，躺到床上。

也许是白天太累，也许是那杯酒的作用，他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贴着墙壁睡，而是放松地躺在床上，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隔壁房间里，陆景然处理完工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关于凌小夜的最新调查结果。

和之前一样，依旧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陆景然就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在国外“养病”多年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敏锐的反应？怎么会让李浩这种小霸王莫名其妙地栽跟头？

直觉告诉他，凌小夜的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而且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他想起凌小夜白天在车里沉默的样子，想起他接过排骨时泛红的脸颊，想起他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却又偶尔闪过锐利的眼睛。

这个少年，像一个谜。

吸引着他，想要去解开。

陆景然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隔壁房间的方向。

房间里一片漆黑，想来他已经睡了。

“凌小夜……”陆景然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

不管你是谁，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来到了陆家，我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这是他作为陆家人的责任，也是……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