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赛场的惊雷

清晨的玄关，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冰。

凌小夜背对着门，手还搭在冰冷的门把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陆景然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在他背后，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没有回头，喉咙发紧，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陆景然走下楼梯，晨练服的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凌小夜的神经上。“买什么？我让管家去就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凌小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混杂着清晨的寒气，形成一种让他窒息的气场。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凌小夜猛地拉开门，试图冲出去。

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陆景然的手指像铁钳，死死扣着他的脉搏，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想去哪儿？”陆景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凌小夜的耳廓，声音却冷得像寒冬，“去找你的同伴？还是想逃回瑞士？”

凌小夜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他。晨光从门外涌进来，照亮了陆景然眼底的冰冷和了然。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知道他在寻找退路。

“你放开我！”凌小夜挣扎起来，试图甩开他的手。可陆景然的力气大得惊人，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陆景然的指尖微微用力，凌小夜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疼，“今天的篮球赛，你必须去。”

“我不去！”凌小夜的眼睛红了，混杂着愤怒和恐惧，“陆景然，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像杀老鬼一样吗？”

提到老鬼，陆景然的眼神闪了闪，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却松了些：“他是咎由自取。”

“那我呢？”凌小夜看着他，声音发颤，“我也是咎由自取吗？就因为我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就活该被你像犯人一样监视、玩弄？”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像积压的火山终于喷发。那张总是怯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狰狞的倔强。

陆景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头莫名一动。他见过太多虚伪的眼泪，却从未见过这样混杂着痛苦、不甘和疯狂的眼神。

像被困在猎人陷阱里的幼兽，明知逃不掉，还要拼尽全力嘶吼。

“去了赛场，你或许还有机会。”陆景然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至少我能保证，在你说出真相之前，你是安全的。”

安全？

凌小夜看着自己手腕上清晰的红痕，只觉得可笑。在陆景然的掌控下，哪有什么安全可言？所谓的机会，不过是让他在更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诱饵。

可他没有选择。老鬼的死还历历在目，他知道陆景然说得出做得到。

“如果我不去呢？”凌小夜低声问，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陆景然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陆奶奶温和的声音：“小夜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心疼，景然啊，你可得多照顾他……”

紧接着是陆景然的声音，平静无波：“奶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录音戛然而止。

凌小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在用奶奶威胁他。如果他不听话，陆景然不知道会对老人家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择手段。

“我去。”凌小夜闭上眼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妥协。

陆景然收起手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原本以为需要更多手段，却没想到是奶奶的声音让他松了口。

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心底竟然还藏着一丝柔软。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陆景然转身走向餐厅，“早餐在桌上。”

凌小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不会坐以待毙。赛场人多眼杂，或许……那会是他唯一的逃跑机会。

半小时后，车子驶出别墅区。凌小夜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陆景然则专注地开着车，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快到赛场时，陆景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淡淡道：“知道了，按计划进行。”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凌小夜：“景轩已经到了，苏哲也在。”

凌小夜没应声，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他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噪音。凌小夜跟着陆景然走进赛场，立刻被这喧嚣的氛围包围，下意识地皱紧了眉。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充满肾上腺素的场合，容易让他失控。

“哥，小夜哥，你们来了！”陆景轩穿着球服跑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快开始了，我先去热身！”

他兴高采烈地跑向球场，丝毫没察觉即将到来的“意外”。

凌小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他对陆景轩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希望他受伤。毕竟，这个少年是陆家唯一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

“坐吧。”陆景然带着他走到贵宾席，那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整个球场。

比赛很快开始。陆景轩和苏哲果然在同一队，两人配合生疏，时不时还因为抢球发生小摩擦，引得场下观众阵阵哄笑。

陆景轩的脾气显然被激起了，动作越来越急躁。凌小夜看着他在球场上横冲直撞，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景然说得没错，苏哲确实要动手了。

果然，在一次快攻中，苏哲带球突破，陆景轩从侧面拦截。两人身体碰撞的瞬间，苏哲“脚下一滑”，手肘狠狠撞在陆景轩的膝盖上。

“啊！”陆景轩惨叫一声，抱着膝盖倒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场下一片哗然。

“故意的吧！”

“太脏了！”

苏哲立刻摆出无辜的表情，蹲下身假意关心：“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陆景轩疼得说不出话，额头上冷汗直冒。

队医很快冲上场，检查后脸色凝重地对教练说了几句。教练点点头，让人把陆景轩抬下场。

“小夜哥，快帮忙！”抬担架的工作人员喊道。

凌小夜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他蹲下身，手指快速解开陆景轩的鞋带，检查他的膝盖。肿胀已经很明显，按压时陆景轩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可能是韧带撕裂。”凌小夜的声音异常冷静，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普通学生，“用冰袋冷敷，尽快送医院做核磁共振。”

他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眼神专注，完全没了平时的怯懦。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专业和冷静，是面对伤痛时的本能反应。

陆景然坐在贵宾席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又是一个破绽。

一个普通学生，怎么会这么熟悉运动损伤的处理？

凌小夜安排好送陆景轩去医院的人，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又暴露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贵宾席，陆景然正看着他，眼神深邃，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

凌小夜的心脏一沉，转身想走，却被苏哲拦住了。

“这位同学，刚才谢谢你啊。”苏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敌意，显然也察觉到了凌小夜的不简单。

“以前看书学过一点。”凌小夜避开他的目光，想绕开他。

“是吗？”苏哲侧身挡住他的去路，声音压低，“我怎么听说，你很能打？要不要下场玩玩？”

他显然是被陆景然授意的，故意挑衅，想逼凌小夜动手。

凌小夜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知道这是陷阱，只要他动手，就彻底坐实了陆景然的猜测。

可苏哲那副欠揍的嘴脸，还有陆景轩受伤的样子，让他的怒火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让开。”凌小夜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让又怎么样？”苏哲嗤笑一声，伸手想去推他，“一个书呆子，还敢跟我……”

他的手还没碰到凌小夜，就被一只更快的手抓住了。

凌小夜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节用力，眼神锐利如刀：“我说，让开。”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力道大得惊人。苏哲疼得脸都白了，挣扎了几下竟然没挣脱。

场下的观众都看呆了，贵宾席上的陆景然也微微眯起了眼。

来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凌小夜看着苏哲痛苦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快意。三年了，他一直压抑着的本能，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束缚。

就在他即将捏碎苏哲手腕的瞬间，陆景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夜。”

简单两个字，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凌小夜的怒火。他猛地回过神，看到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眼神各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暴露了。

凌小夜松开手，苏哲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敢动手？”

“够了。”陆景然走过来，挡在凌小夜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苏哲，“伤了人还不够，想再惹事？”

苏哲看到陆景然，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嘟囔道：“是他先动手的……”

“滚。”陆景然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苏哲不敢再说话，恶狠狠地瞪了凌小夜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场下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小夜身上，好奇、探究、怀疑……

凌小夜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他能感觉到陆景然的目光落在他背上，那目光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确认后的审视。

他完了。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他不仅输了，还输得一败涂地。

“跟我走。”陆景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凌小夜没有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陆景然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良久，凌小夜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球场外救护车驶离的方向，声音沙哑地问：

“陆景轩……会没事吧？”

陆景然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沉默了几秒，说：“他会没事的。”

至少，比你幸运。

凌小夜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啊，陆景轩会没事的，他有陆景然保护。

而他，从逃出疗养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处可逃。

他跟着陆景然走出体育馆，午后的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陆景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凌小夜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怯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释然。

“真相？”他轻声说，“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吗？”

那真相背后，是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黑暗。

是足以将陆景然也卷入其中的，无边地狱。

陆景然的眼神深了深：“说。”

风拂过两人之间，带着午后的燥热，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

凌小夜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的代号，确实是夜莺。”

“而我从疗养院带出来的，不止是一条命……”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那是陆景轩被送往医院的方向。

凌小夜和陆景然同时转头看去，脸色骤变。

意外，还是……

另一场精心策划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