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炼狱的追兵

爆炸声浪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体育馆外的人群瞬间陷入混乱。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喧闹的赛场变成了失控的漩涡。

凌小夜猛地转头，看向火光冲天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

是巧合？还是冲着他来的？

疗养院的“清理队”从不留情，他们最擅长用意外掩盖杀戮。如果他们发现了他的踪迹，绝不会只针对他一个人——陆家作为他的“庇护所”，必然会被牵连。

陆景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腕就被陆景然攥住。男人的手心滚烫，力道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去医院。”陆景然的声音沙哑，打破了刚才的冷静，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拉着凌小夜冲向停车场，步伐快得几乎踉跄。往日沉稳的背影，此刻只剩下兄长的焦灼。

凌小夜被他拽着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是愧疚，是担忧，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如果陆景轩真的出事，他难辞其咎。

“等等！”凌小夜猛地停下脚步，挣脱陆景然的手，“不能开车！”

陆景然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你说什么？”

“爆炸是定向攻击，他们肯定在沿途设了埋伏。”凌小夜的声音急促，眼神却异常清明，“体育馆到医院的主干道只有一条，开车就是自投罗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是在疗养院无数次生死逃亡中练出的直觉。

陆景然盯着他，几秒后，咬牙道：“走侧路，骑摩托。”

停车场角落停着一辆黑色重型摩托，是陆景轩的宝贝。陆景然扯掉车罩，一脚踹开支架，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总裁。

“上来。”他跨上车，拍了拍后座。

凌小夜没有犹豫，立刻坐上去。车身刚稳，摩托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引擎轰鸣撕裂混乱的人群。

侧路狭窄颠簸，两旁是低矮的旧楼。陆景然将油门拧到底，风声在耳边呼啸，凌小夜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这个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也露出了破绽——他在害怕。

“你怎么知道是定向攻击？”陆景然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凌小夜低头看着飞速掠过的地面，声音发沉：“疗养院的‘清理队’，从不做没意义的事。他们炸医院，要么是为了灭口，要么是为了引我们过去。”

“灭口？”陆景然的车速慢了半分，“他们要杀的是景轩？”

“不。”凌小夜的指尖微微收紧，“他们要杀的是我。景轩只是……被牵连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陆景然的心里。

原来这场爆炸，终究是因他而起。

摩托转过一个急弯，医院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前方。浓烟还在翻滚，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耳膜。警戒线外围满了人，议论声沸沸扬扬。

“前面过不去了。”陆景然停下车，眉头紧锁。

凌小夜跳下车，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街角的垃圾桶旁站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正不动声色地盯着警戒线——那是清理队的标志性装扮，看似随意，实则在观察目标动向。

“他们来了。”凌小夜压低声音，拽了拽陆景然的袖子，“那边有个侧门，走急诊通道。”

陆景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男人的站姿透着一股训练过的僵硬，绝不是普通围观者。

“你认识他们？”陆景然的声音冷了几分。

“认识。”凌小夜的眼神沉得像冰，“他们是来带我回疗养院的——或者说，带我去死。”

话音未落，街角的男人突然动了。他抬手摸向口袋，动作隐蔽却带着杀意。

“走！”凌小夜猛地推了陆景然一把，自己则转身冲向另一侧的小巷。

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必须把他们引开。

陆景然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时正好看到那个男人掏出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凌小夜的背影。

“小心！”陆景然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将凌小夜压在身下。

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打在墙上迸出火花。

凌小夜趴在地上，后背压着陆景然的重量，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他能感受到男人急促的呼吸，还有落在他颈侧的、带着温度的汗水。

这个一直把他当猎物的男人，刚才竟然救了他。

“愣着干什么？跑！”陆景然拽起他，声音带着怒意。

两人冲进小巷，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清理队的人追上来了，不止一个。

小巷狭窄曲折，堆满了杂物。凌小夜对这种环境异常熟悉，拉着陆景然左拐右绕，动作快得像只灵活的猫。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你？”陆景然边跑边问，呼吸有些不稳。

“因为我带出来的东西。”凌小夜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追兵被甩开了一段距离，“疗养院的核心数据，藏在一个只有我能解开的加密芯片里。他们怕我把数据交给别人，更怕我揭露他们的秘密。”

陆景然的心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凌小夜从瑞士带出来的，不仅是秘密，还有足以让那些人疯狂的筹码。

“芯片在哪？”

“安全的地方。”凌小夜避开他的目光，“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陆景轩，确认他的安全。”

他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跑出来，上面躺着个人，盖着白布，只露出一截染血的球裤——和陆景轩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陆景然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景轩……”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凌小夜也愣住了。他看着那截球裤，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不可能。陆景轩明明只是膝盖受伤，怎么会……

“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哭腔。

陆景轩从急诊大楼的拐角跑出来，额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还有些擦伤，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人是完好的。

“景轩！”陆景然猛地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你没事？太好了……”

陆景轩被勒得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背：“哥，我没事，就是被爆炸吓到了，刚才在里面做检查呢……”

他看到旁边的凌小夜，愣了一下：“小夜哥？你怎么也来了？刚才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提醒队医赶紧把我转移到地下诊室，我可能真要被砸到了。”

凌小夜这才想起，刚才在赛场安排送陆景轩去医院时，他特意叮嘱队医避开主楼，去侧翼的地下诊室做检查——那是他下意识的自保习惯，却没想到真的救了陆景轩。

原来冥冥之中，他还是做了件对的事。

“没事就好。”凌小夜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后背却惊出一身冷汗。

陆景然松开陆景轩，目光复杂地看向凌小夜。如果不是他的提醒，躺在担架上的可能就是景轩。

这个藏着无数秘密的少年，刚才不仅救了他，还救了他最疼爱的弟弟。

“小心！”凌小夜突然大喊一声，猛地将陆景然推开。

一颗子弹擦着陆景然的胳膊飞过，打在墙上。刚才那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不知何时追了过来，手里的枪口还冒着烟，正恶狠狠地盯着凌小夜。

“抓住他！”男人低吼一声，从巷子里又冲出两个同伙，都拿着武器。

“快跑！”凌小夜拽着陆景轩往急诊大楼里跑，陆景然则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挡在他们身后。

“你带景轩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交给我。”陆景然的眼神冷得像冰，刚才的焦灼被狠戾取代。

“你对付不了他们！”凌小夜急道，“他们是专业杀手！”

“总比让你这个‘累赘’拖后腿强。”陆景然挥起钢管，挡住了冲在最前面的男人的攻击，“快走！”

钢管撞击的脆响和男人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陆景然的身手竟然不差，招式狠辣，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但面对三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凌小夜看着他被一刀划中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衬衫，心脏猛地一缩。

他不能走。

如果陆景然死在这里，也是因为他。

“景轩，去里面找警察！”凌小夜把陆景轩往大厅里一推，自己则转身冲向战场。

他没有武器，只能赤手空拳。但当他冲过去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怯懦和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熟练的狠劲。

凌小夜侧身避开一个杀手的劈砍，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松开了刀。他顺势夺过刀，反手刺向另一个人的腹部，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陆景然看得瞳孔骤缩。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带着血腥的寒光，招招致命。

有了凌小夜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他对清理队的招式了如指掌，总能提前预判他们的动作，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要害。

那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见状，知道讨不到便宜，眼神阴鸷地看了凌小夜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雾弹，狠狠砸在地上。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撤！”男人低吼一声，带着剩下的人趁乱逃离。

烟雾散去时，巷子里只剩下陆景然和凌小夜，还有地上两具呻吟的杀手尸体。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照亮了两人身上的血迹。

陆景然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凌小夜。少年手里还握着那把沾血的刀，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溅了几滴血，眼神冰冷得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这才是“夜莺”该有的样子。狠戾、嗜血、杀人不眨眼。

可他看着自己流血的胳膊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快步走过来：“你的伤……”

“没事。”陆景然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可以告诉我，芯片到底在哪了？”

刚才的并肩作战，并没有消除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定——凌小夜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那些人敢在医院动手，甚至不惜用爆炸制造混乱，足以说明芯片的重要性。

凌小夜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看着他戒备的眼神，心里一阵发凉。

他救了他，救了陆景轩，换来的还是怀疑。

也是，他们本就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危机就变成同伴？

“芯片在哪，和你没关系。”凌小夜转过身，背对着他，“清理队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好自为之。”

他说完，就要走进浓烟弥漫的小巷，那里是他唯一的退路。

“站住。”陆景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以为你走得掉？”

凌小夜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那些人是冲你来的，你留在陆家一天，景轩就多一分危险。”陆景然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要么交出芯片，跟我合作解决掉他们；要么，我现在就把你交给警察，至少能保陆家安全。”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却也是最现实的选择。

凌小夜缓缓转过身，看着陆景然流血的胳膊，又看了看急诊大楼里陆景轩担忧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他可以走，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清理队。可那样，陆家必然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陆景轩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他欠陆景轩一条命。

“合作可以。”凌小夜扔掉手里的刀，刀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芯片，必须由我保管。”

他看着陆景然，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我可以帮你找出清理队的老巢，帮你解决他们。但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景然挑眉：“什么条件？”

“在这一切结束后，放我走。”凌小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让我彻底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

陆景然看着他眼底的决绝，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

“可以。”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一场以信任为赌注的合作，在硝烟未散的医院外，悄然达成。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战。

清理队的追杀，芯片的秘密，还有彼此隐藏的目的，都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而这场合作的终点，究竟是共同的生路，还是更深的炼狱？

没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