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沸

第十八章：血沸

解九爷的动作快、准、狠。沾着小一穷指尖鲜红血珠的银针，精准地点在张启山断腕处那不断渗出的、散发着阴寒腐朽气息的青黑色粘稠液体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刺耳的灼烧声响起！

那滴鲜红的血珠，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寒冰，瞬间在青黑色的液体表面蒸发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白烟！接触点周围的青黑色液体，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内收缩、沸腾了一下！颜色似乎极其短暂地褪去了一丝深黑，显露出底下脓血般的暗红！

张启山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随着这接触，猛地一僵！喉咙里那痛苦的嘶吼戛然而止！他灰败的脸上，痛苦扭曲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瞬，紧锁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一丝。断腕处那疯狂渗出的青黑色液体，流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有…有效？！”二月红扑在床边，眼都不敢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

解九爷紧盯着接触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捕捉着那细微的变化。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眉头紧锁。有效，但效果太短暂了！那滴血几乎瞬间就被青黑色液体吞噬同化，接触点的异变只维持了不到三息！张启山身体短暂的平静更像是剧痛后的脱力，而非真正的缓解。断腕处，新的、更加粘稠的青黑色液体又开始缓慢地、顽固地渗出，那股阴寒腐朽的气息甚至比之前更盛！

“不够！”解九爷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他再次抓起小一穷软绵绵的小手，不顾孩子指尖刚刚凝结的微小伤口，银针毫不犹豫地再次刺入！

又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九爷！孩子受不住了！”吴家老太太看着孙子苍白的小脸和指尖的殷红，心如刀绞，扑上来想阻止。

“想救佛爷就别拦我！”解九爷头也不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决绝。他再次将沾血的银针点向张启山的断腕！

滋！

同样的灼烧声，同样的白烟，同样的短暂收缩和褪色！

张启山的身体再次僵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断腕渗液再次减缓，但仅仅一瞬！

“还是不够！”解九爷眼中血丝密布，他像是着了魔，又一次抓向小一穷的手！

“住手！”二月红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解九爷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看着小一穷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小脸，又看看解九爷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厉声道：“解九！你疯了！孩子快被你抽干了！佛爷也受不住这样折腾！”

“受不住？”解九爷猛地转头，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住二月红，声音嘶哑，“不继续，他立刻就死！这点血只是压制！我需要知道原理！需要知道要多少血才能彻底中和那鬼东西！或者…找到替代品！” 他猛地挣脱二月红的手，但也没有再去刺小一穷。他死死盯着张启山断腕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渗出的青黑色液体，又看看玻璃管里那点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样本，眼神变幻不定。

“原理…替代品…”二月红看着张启山再次开始轻微抽搐的身体，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林骁临死前的呓语——“吴家的血…玉佩…铜钱…” 。他猛地看向被吴家老太太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块染血狗头玉佩！

“玉佩！林骁说过玉佩！”二月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老太太手里的玉佩，“林骁临死前说过！吴家的血…还有玉佩！铜钱！”

解九爷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块玉佩上！古朴的玉质，干涸的深褐色血迹…他一步跨到老太太面前，声音带着急迫：“老太太！玉佩给我！救佛爷！”

吴家老太太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懵了，看着解九爷伸过来的手，又看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孙子，再看看病床上气息奄奄的张启山…她颤抖着，最终还是将那块染着儿子鲜血的玉佩，递到了解九爷手中。

玉佩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冰冷。那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透着不祥的光泽。解九爷毫不犹豫，将玉佩沾染血迹的那一面，直接压在了张启山断腕处不断渗出的青黑色液体上！

嗡…！

玉佩接触的瞬间，竟然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玉质内部，仿佛有极其微弱的血色光华流转了一下！紧接着，更加剧烈的反应发生了！

滋滋滋——！

比之前猛烈数倍的灼烧声响起！大股带着浓烈腥臭的白烟从接触点升腾而起！张启山断腕处的青黑色液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疯狂地沸腾、翻滚、收缩！大片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被侵蚀得惨不忍睹的暗红皮肉！张启山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嚎！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扎刺他的神经！

这剧烈的反应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玉佩上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流转的血色光华瞬间隐没！而那沸腾的青黑色液体，在短暂的退缩后，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反扑！颜色变得更加深沉粘稠，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幽绿的光泽！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冰冷气息，如同爆炸般从断腕处扩散开来！

“呃啊——！”张启山惨叫一声，身体剧烈地痉挛，猛地喷出一口带着青黑色丝线的乌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断腕处的纱布被彻底染成了诡异的青黑幽绿色！

反噬！更凶猛的反噬！

“佛爷！”二月红目眦欲裂！

解九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噬震得倒退一步，手中的玉佩差点脱手！他看着张启山瞬间恶化的状态和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伤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玉佩有效！但效果是刺激和激怒了张启山体内那股源自“门”的力量！如同火上浇油！

“压制！快！用那孩子的血！再试！”解九爷眼中疯狂再现，不顾一切地再次抓向昏迷的小一穷！

“滚开！”二月红彻底爆发了！他猛地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解九爷的太阳穴上！眼神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解九！你再碰孩子一下！老子现在就崩了你！佛爷要死，也是被你害死的！”

冰冷的枪口和二月红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解九爷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二月红因极度愤怒和悲痛而扭曲的脸，又看看床上气若游丝、被诡异青黑幽绿色包裹的张启山，再看看自己手中那枚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的玉佩…他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冰冷的凝重。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张启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声，以及断腕处那粘稠青黑液体极其缓慢渗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吴家老太太抱着小一穷，缩在墙角，无声地流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大夫和护士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解九爷缓缓放下手，推了推有些歪斜的金丝眼镜。他看着枪口，又看看二月红，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操之过急了。” 他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再妄动。

二月红的枪口依旧死死顶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未消。

“但二爷，”解九爷的目光投向张启山那恐怖的断腕，语气沉重，“你也看到了。佛爷体内那东西…被玉佩的力量刺激后，彻底失控了。单靠那孩子微薄的血脉之力，只是杯水车薪，甚至可能…火上浇油。玉佩…更像是一把双刃剑，能刺激它，却无法真正克制它。我们…需要真正的‘钥匙’，或者…找到那力量的源头，彻底切断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小一穷和那块染血的玉佩，最终落回张启山身上：“还有林骁提到的铜钱…‘锚’…‘门未关’…佛爷的血…” 他眼中闪烁着复杂而危险的光芒，“二爷，佛爷的命，现在悬于一线。常规手段已经无用。唯一的希望，或许…就在佛爷自己身上，在那枚铜钱里，在那扇…未关的门上。”

他看向二月红，一字一句道：“想救佛爷，我们必须再下去！找到那扇门！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他活不过三天！”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冷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