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舟回到大理寺时，天已微明。

她将香囊掷在案上，靛青绸面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仵作验过，说那银针上的毒确实是"青丝绕"，但针尾刻着极小的莲花纹——与颜渡衣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巧合？"她冷笑，指尖拨弄着香囊夹层。

忽然，一丝异样触感传来。她捏住香囊内衬轻轻一撕，竟剥出张薄如蝉翼的皮纸，上面用血画着幅简图——城南贫民区的一处院落，旁边潦草标着"亥时三刻"。

"有意思。"她轻声道，"这是请君入瓮，还是借刀杀人？"

窗外传来轻叩。她按剑回头，见颜渡倒挂在檐下，手里晃着个酒葫芦："大人，查案不带上我，未免太无情。"

苏向舟的剑尖已抵上她咽喉："解释下莲花纹。"

颜渡眨了眨眼："南疆姑娘都爱这个，要不我带你去找绣娘问问？"

剑锋又进半寸，血珠顺着脖颈滑下。颜渡叹气，从怀中掏出块铁牌——"幽冥司"三个字狰狞如爪。

"昨夜那箭是冲我来的。"她指尖轻弹剑身，"有人不想我查醉仙楼的旧账。"

亥时的城南像口煮沸的锅。

苏向舟裹着灰麻斗篷，腰间暗悬寒水剑。颜渡走在前头，青铜罗盘指针疯转，最终指向一间贴着褪色门神的破屋。

屋内没点灯，却有甜腻香气飘出——是龙涎香混着血腥气。颜渡刚推开门，苏向舟突然拽住她后领："退后！"

三枚透骨钉擦着颜渡鼻尖钉入门框。黑暗中传来轻笑："颜姑娘带客人来了？"

烛火骤亮。

八仙桌旁坐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正用染蔻丹的指甲拨弄桌上尸块——那是只被剥了皮的猫，心脏处插着根银针。

"郑大人养的西域猫。"女孩舔舔指尖，"他死前最后一刻，还惦记着这小东西呢。"

苏向舟的剑已出鞘三寸，却被颜渡按住手腕。

"血线引。"颜渡盯着女孩衣摆的暗纹，"你们'幽冥司'现在接活都不挑雇主了？"

女孩突然暴起！红袄翻出十根钢爪，直扑苏向舟面门。颜渡钢索横甩，缠住她脚踝猛砸向墙壁。

轰响中，苏向舟瞥见墙角堆着的香囊——足有十几个，每个都绣着不同的官员名讳。

"大人小心！"

女孩口中银针激射而出。苏向舟旋身避过，剑鞘精准击中她后颈。红袄委顿在地，化作张轻飘飘的纸人，胸口钉着根带血的银针。

"替身术..."颜渡脸色难看，"正主在看着我们。"

回程路上，苏向舟发现颜渡的罗盘指针始终偏向西北。

"那是皇城方向。"颜渡突然道，"三年前我阿姐死在醉仙楼，罗盘也是这样指。"

苏向舟脚步一顿。

"她临死前攥着块玉佩，上面刻着'幽冥渡'三字。"颜渡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疤，"我追查至今，所有线索都断在——"

破空声打断了她。

苏向舟猛地推开颜渡，自己却被箭矢贯穿左肩。寒毒瞬间发作，她跪倒在地，看见十步外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

"苏大人的女儿。"来人声音沙哑，"你父亲当年不该碰那本账册。"

颜渡的钢索已缠上对方脖颈。面具人却不挣扎，反手拍向自己天灵盖。鲜血喷溅中，苏向舟看见他腕间露出半朵青莲刺青——和父亲遗物上的墨迹一模一样。

大理寺医馆里，苏向舟高热不退。

颜渡掀开她官服，发现寒毒已蔓延至心脉。正欲施救，忽见枕下露出卷竹简——那是苏明远生前最后一份案卷，记录着二十年前赈灾银失踪案。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名单，为首者赫然是当今刑部尚书崔焕之。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青莲，其中三朵已被朱砂划去——正是最近三位死者的名讳。

"原来如此..."颜渡轻抚苏向舟滚烫的额头，"你也在查这个。"

昏迷中的苏向舟突然抓住她手腕，泪痣艳得滴血："别信...罗盘..."

窗外惊雷炸响。颜渡回头，见青铜罗盘正在案几上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了苏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