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劫火

颜渡的视力恢复到五成时，苏向舟收到了红袄女孩的"礼物"。

——一个贴着褪色门神的木匣，放在大理寺正堂的公案上，周围守卫却无人看见是谁放的。匣中整齐码着十二枚银针，每根针尾都缀着极小的人骨珠。

"她在挑衅。"颜渡用钢索挑开匣底夹层，露出张血绘的皇陵地图，"裴琰死了，但'幽冥盟'真正的掌灯人还活着。"

苏向舟的指尖抚过自己腕上淡去的金莲印记。自从地宫那夜后，她与颜渡的五感形成了微妙平衡——她开始能感知颜渡的情绪波动，而颜渡则时常梦见她的记忆碎片。

"十二骨珠对应十二年前。"她突然说，"我父亲就是在十二年前开始调查皇陵修缮案的。"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两人凝重的面容。

子时的皇陵比地宫更森冷。

苏向舟手持特赦令穿过神道，颜渡则潜行在阴影中。守卫们对他们视而不见——这些"人"瞳孔涣散，脖颈后有银针反光。

"活人傀儡。"颜渡传音入密，"比地宫的尸体高级多了。"

苏向舟的寒水剑在鞘中轻颤。越靠近主陵，她腕上的金莲就越烫。而当他们终于站在太祖碑亭前时，连颜渡都倒抽冷气——

碑亭四角挂着红袄，中央跪着个穿龙袍的"人"。

"陛下......？"苏向舟剑已出鞘三寸。

那"人"缓缓转头，露出与当朝天子一模一样的脸，却挂着红袄女孩的诡异笑容："苏姐姐来啦？爹爹等你好久呢~"

陵寝轰然洞开，露出向下的青铜阶。

颜渡刚要迈步，锁骨金莲突然灼如烙铁！苏向舟同样闷哼跪地，两人腕间同时射出金线，在空中交织成古奥符文——是龙虎山的封魔印。

"原来如此。"阴影中走出个拄鸠杖的老者，"苏明远把蛊王一分为二，不是为封印，是为炼化。"

月光照亮他袖口的十二章纹——当朝太傅，帝师杜衡。

颜渡的钢索已缠上他咽喉，却穿体而过："幻影？"

"是残念。"苏向舟剑指碑亭，"真身在下面。"

红袄女孩的笑声从地底传来："下来呀~来看看你们父亲们当年造的孽~"

青铜阶的尽头是座血池。

池中浮着十二口琉璃棺，每口棺里都泡着具幼童尸骨。杜衡的真身端坐在池中央的玉台上，胸口插着柄熟悉的断剑——苏明远的佩剑另一截。

"三十万两算什么？"老者轻笑，"我们要的是太祖藏在龙脉里的长生鼎。"

颜渡突然剧颤——她看见左侧第三口棺里，躺着与她阿姐面容相似的少女。

苏向舟的剑尖却指向血池边缘：那里跪着个虚幻的身影，正是二十年前的苏明远。他双手结印，将一团金光打入池底。

"父亲不是在破坏龙脉......"她恍然大悟，"是在修补！"

杜衡的鸠杖重重顿地："多管闲事！若非他临死反扑，十年前鼎就该——"

话音戛然而止。

红袄女孩从他背后探出头，小手捏着根新鲜挖出的脊骨："爹爹话太多啦。"

变故只在瞬息。

女孩吞下杜衡的脊骨，身形骤然拔高成少女模样。血池沸腾，十二口棺盖同时炸裂！

"现在，"她舔着指尖血渍，"该收利息了。"

苏向舟的寒水剑与颜渡的钢索同时出手，却在触及少女前被无形屏障弹开。更可怕的是，两人腕间的金莲开始逆向流转——少女在抽取他们的五感！

"青莲蛊本该是我的！"少女尖啸，"苏明远骗我吞下假蛊，把我困在这破陵里十二年！"

颜渡突然拽过苏向舟的手，将两人流血的伤口紧紧相贴："信我吗？"

苏向舟反手扣住她五指："废话。"

双莲相触的刹那，整个血池倒卷上天！

苏向舟看见父亲残留的灵识对她微笑，而颜渡听见阿姐在耳畔轻唱童谣。两人交握的手间迸出金红交织的光焰，将少女逼得步步后退。

"不！"少女尖叫，"你们根本不懂——"

颜渡的钢索缠上她脖颈，苏向舟的剑则刺入池底。寒水剑接触鼎身的瞬间，太祖碑亭轰然坍塌，露出外面真实的夜空——原来他们一直在幻境中！

真正的红袄女孩蜷缩在碑亭残骸里，身形已缩回幼童模样。她怨毒地瞪着苏向舟："你爹骗我......他说炼化蛊王就能回家......"

苏向舟蹲下来，轻轻合上她眼睛："现在可以了。"

晨光穿透云层时，皇陵恢复了寂静。颜渡从废墟里刨出个青铜匣子，里面装着半页残经——正是长生鼎的操控之法。

"烧了？"她挑眉问。

苏向舟望向远处升起的炊烟："不，交给该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