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发作的夜晚，颜渡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
她掀开苏向舟的锦被，赤着身子躺了进去。
"你——"苏向舟僵住了，连寒毒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颜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肌肤相贴，滚烫的体温毫无阻隔地渡过去："蛊王喜欢你的血，那就让它多吸点。"
苏向舟想挣扎，却被寒毒折磨得脱力，只能任由颜渡像抱冰枕一样箍着她。蛊王在两人相贴的胸口间游走，金线若隐若现，将寒意抽丝剥茧般引走一丝——真的只有一丝，但对此刻的苏向舟而言，已是救赎。
"……不成体统。"苏向舟闷在她颈窝里说。
颜渡大笑，震得两人胸腔共鸣："苏大人，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体统？"
晨光穿过窗棂时，苏向舟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三层锦被，却依然冷得发抖。指尖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一层薄薄的铠甲。颜渡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割痕，是昨夜强行分担寒毒留下的。
苏向舟轻轻抽回手。
"醒了？"颜渡立刻惊醒，眼底布满血丝。她伸手去探苏向舟的额头，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冰得缩了一下。"怎么比昨晚还冷..."
"书上说的都是错的。"苏向舟平静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寒毒驱不走，也换不掉。"
颜渡猛地站起身，打翻了床边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泼在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不可能！昨夜明明——"
"只是一时的。"苏向舟撑着身子坐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是千万根冰针在扎。"蛊王能暂时吸纳寒毒，但它终究会回到我体内。"她抬起眼，看着颜渡瞬间苍白的脸色，"就像河水改道，最终还是要汇入大海。"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颜渡一把抓起佩剑挡在床前，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是红袄女孩。
她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乌木匣子，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爹爹让我送礼物来~"她蹦蹦跳跳地走近，将匣子放在地上，"他说...寒毒入髓的滋味，苏大人该尝够了吧？"
颜渡的剑尖抵住女孩咽喉："解药。"
"没有解药哦~"女孩歪着头，"只有这个——"
匣子弹开的瞬间，苏向舟瞳孔骤缩。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银针，每根针尾都缀着一颗人牙。
"当年十二个孩子，如今十二枚引魂针。"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苏大人若想活命，就找个替死鬼吧~"
苏向舟一掌拍合了匣子。
"滚。"
女孩咯咯笑着退到门口："三日后子时，醉仙楼旧址见。爹爹说...过时不候哦~"
待女孩走后，颜渡一把抓起匣子就要往窗外扔。
"别动它。"苏向舟按住她的手，"这是...引魂阵的阵眼。"
她的指尖比冰还冷，颜渡却死死反握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向舟苦笑，"他们终于找到彻底转移寒毒的方法了——用十二条人命。"
屋内陷入死寂。晨光依旧明媚，却照不散两人之间的寒意。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颜渡一字一顿地说。
苏向舟望向窗外："由不得你。"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锦被上，瞬间凝结成红色的冰晶。颜渡慌忙去扶，却被她推开。
"看清楚了？"苏向舟抹去唇边的血迹，"这才是真正的寒毒入髓。昨夜你分担的那点...不过九牛一毛。"
颜渡的手在发抖。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金莲印记："那就再多分一点！"
"没用的。"苏向舟摇头，"蛊王已经到极限了。再强行分担，只会让你也..."
"那就一起死！"颜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眼泪落在苏向舟颈间，"反正...反正我早就..."
苏向舟僵住了。她能感觉到颜渡的心跳，那么快，那么鲜活，与她体内渐渐凝滞的血液形成鲜明对比。
"傻子..."她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颜渡，"寒毒是我的命，我认。但你的命...得留着。"
颜渡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苏向舟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乌木匣子上，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三日后子时，醉仙楼。
她知道那里等着什么——一个彻底摆脱寒毒的机会，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但她更知道代价是什么。
"颜渡。"她突然唤道，"若我死了..."
"闭嘴！"颜渡恶狠狠地打断她，"你不会死。我不同意。"
苏向舟笑了。她伸手抚上颜渡的脸，指尖的寒意在那人温热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
"好。"她轻声说，"那就不死。"
但她心里清楚，有些选择，终究要自己做。
寒毒在体内流转，像是一条永远也暖不起来的河。而这条河，注定要由她一个人趟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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