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的寒气比苏向舟体内的霜蛊更刺骨。
每下一级台阶，脚底的冰层就厚一寸。颜渡背上的金线像活物般蠕动，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两侧冰壁里封存的尸体——他们全都睁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这些人……”颜渡的钢索缠在腕上，随时准备出击，“死前看到了什么？”
苏向舟的白发在金光映照下几乎透明。她停在一具冰封的工匠前，指尖轻触冰面：“不是笑，是肌肉痉挛。”她指向那人扭曲的手指，“他们在挖东西。”
冰层深处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所有尸体的眼珠同时转向她们！
甬道尽头是座圆形墓室，中央摆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
棺中躺着个白衣女子，面容与苏向舟有七分相似，颈间挂着枚长命锁——正面“平安喜乐”，背面“永寿无疆”。
颜渡的钢索当啷落地：“这是……”
“我娘。”苏向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死于永和十七年冬。”
棺盖上有道细缝，足够伸进一只手。苏向舟刚要触碰，颜渡突然拽回她：“等等！你娘不是病逝吗？怎么会——”
冰棺突然炸裂！
无数碎片中，白衣女子直挺挺坐起，脖颈处的黑线“阎王索”已蔓延到下巴。她咧开嘴，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条缠绕着银针的舌头！
“退后！”苏向舟一剑斩去，寒水剑却被银针缠住。女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竟是小皇子的声音：“苏姐姐……来玩呀……”
颜渡的钢索绞上女子脖颈，却听到苏向舟厉喝：“别伤她尸身！”
这一迟疑的功夫，银针已刺入颜渡手腕。她闷哼一声，整条手臂瞬间结满冰晶。
苏向舟割破掌心，以血画符。
血符印在女子额头的刹那，黑线“阎王索”突然暴起，像活蛇般钻入她伤口！剧痛让她跪倒在地，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黑发——可那些发丝根部，竟也缠着黑线。
“苏向舟！”颜渡砸碎右臂冰晶扑过来，“你做了什么？！”
“换命……”苏向舟咳着黑血，“我娘的怨气……转给我了……”
女子尸身轰然倒地，真正的小皇子从她背后爬出来，满脸泪痕：“有、有人把我塞进这个阿姨肚子里……”
颜渡抱起孩子，发现他手腕上也有道初现的黑线。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冰壁裂开无数缝隙。皇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爱卿既然猜到了，何必苦苦相逼？”
冰层下浮出十二具青铜棺，每具棺里都躺着个与苏向舟容貌相似的女子。
“朕的十二长生局。”皇帝的身影出现在墓室高处，龙袍下摆沾着冰渣，“可惜总差最后一步——直到发现你娘是纯阴之体。”
苏向舟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所以您毒杀我爹……是为灭口？”
“苏明远太聪明。”皇帝叹息，“他看出这些女子都是为你准备的‘容器’，竟想毁掉皇陵……”
小皇子突然在颜渡怀里尖叫：“父皇！儿臣不要换身子！儿臣怕疼！”
颜渡如遭雷击——原来皇帝真正想做的，是将濒死爱子的魂魄，转入健康年轻的躯壳！
而苏向舟，本就是为皇子准备的第十三个“容器”。
苏向舟笑了。
她摘下官帽，任由新旧交杂的黑白长发披散。寒水剑插进冰层，无数金色符文从剑身蔓延，与颜渡背上的金线呼应成阵。
“陛下可知……”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黑血，“我爹临终前，在我心脉种了什么？”
皇帝脸色骤变：“难道不是寒毒？”
“是龙虎山的‘诛邪骨’。”苏向舟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蔓延的黑线——那根本不是“阎王索”，而是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此骨遇龙气则醒……”
整座皇陵开始崩塌。
颜渡抱起小皇子冲向出口，回头却见苏向舟站在原地不动：“走啊！”
“总得有人……点燃诛邪骨。”苏向舟的白发彻底脱落，新生的黑发如瀑披散，“告诉青莲司下一任主事……”
冰棱砸落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话。
颜渡最后看到的，是那人嘴角含笑，做了个“长命百岁”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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