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当天,林野在考场门口抓住了陆砚的手腕。
"别紧张。"他说,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陆砚的脉搏。
陆砚低头看他的手,挑眉:"这话该我说。"
"谁紧张了?"林野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刻着质能方程的拨片,"带着你的破公式,考不好别怪我。"
陆砚接过拨片,指尖在林野掌心短暂地停留:"考完别跑。"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们之间投下菱形的光斑。林野看着陆砚走进考场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发烫。
周扬发现林野最近很不对劲。
考完试不去天台弹琴,反而趴在课桌上写写画画;放学不翻墙,居然老老实实走正门;最可怕的是——他今天穿了校服,连最上面的扣子都系好了。
"野哥,"周扬用笔戳他后背,"你被夺舍了?"
林野头也不回:"滚。"
"该不会在等陆大会长吧?"陈烁凑过来,"他考完直接被校长叫走了......"
林野的笔尖戳破了草稿纸。
教师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陆砚站在校长面前,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所以保送名额确定给你了。"
"谢谢。"陆砚的声音很平静,"但我放弃。"
校长的茶杯停在半空:"什么?"
"我想参加高考。"陆砚的目光落在窗外——林野正靠在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和别人一起。"
校长皱起眉:"你父亲知道吗?"
"他会尊重我的选择。"陆砚收回视线,"另外,我想调班。"
林野等到太阳西斜才看见陆砚出来。他直起身,刚要开口,却见陆砚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眉眼和陆砚有七分相似,但轮廓更加冷硬。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男人审视的目光扫过林野。
陆砚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爸,这是林野。"
林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如芒在背。他下意识站直,才发现自己比陆砚还高出一点:"叔叔好。"
陆父的目光在他耳钉上停留片刻:"听说你物理竞赛拿了二等奖?"
"运气好。"林野扯了扯嘴角,"您儿子教的。"
"是吗?"陆父看向陆砚,"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个?"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无形的压力。林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指甲陷入掌心。
"嗯。"陆砚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把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们约好去图书馆。"
他掌心很烫,烫得林野忘了呼吸。
他们最终没去图书馆。
陆砚带着林野穿过三条小巷,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琴行前。橱窗里摆着把旧吉他,琴身上刻着小小的五线谱。
"这是......"
"我妈妈的。"陆砚推开门,风铃叮咚作响,"她以前是音乐老师。"
琴行里弥漫着松木和油漆的味道。老板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看见陆砚就笑了:"小砚来啦?修好了。"
他从柜台后取出一把保养一新的小提琴。陆砚接过琴,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品:"谢谢李叔。"
林野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这是陆砚第一次主动展示自己的过去。
"要听吗?"陆砚问。
林野点头,心跳如雷。
琴弓擦过琴弦的瞬间,整个琴行仿佛被施了魔法。陆砚拉的是《流浪者之歌》,技法称不上完美,但情感浓烈得几乎灼人。林野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他说过的话——
"有些东西看似消失,其实只是变成了另一种存在形式。"
曲终时,林野才发现自己攥紧了那枚吉他拨片。
"怎么样?"陆砚放下琴弓,耳尖微红。
林野走过去,把拨片塞进他手心:"教我。"
"什么?"
"小提琴。"林野的呼吸拂过陆砚的睫毛,"我教你吉他,你教我小提琴。"
阳光透过橱窗,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木地板上,分不清谁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