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冬令营的通知贴在公告栏那天,雪下得正紧。林野把脸埋在围巾里,看陆砚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墨迹在低温里微微发亮。
"野哥!"周扬从后面扑上来,"老李让你去办公室,说冬令营——"
"不去。"林野转身就走,却在走廊拐角撞见陆砚。他校服外裹着件深灰大衣,领口别着枚银色雪花胸针,整个人像从黑白照片里裁下来的。
"名单。"陆砚递来一张纸,"你在我后面。"
林野没接。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化成水珠滚下来:"好玩吗?"
"什么?"
"装圣人。"林野扯开围巾,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我爸昨晚的杰作。满意了?"
陆砚的瞳孔缩了一下。他伸手要碰,又在半空停住:"医务室开了药膏..."
"省省吧。"林野撞开他肩膀,"你又不是我同桌了。"
雪越下越大。林野走到校门口才发觉有人跟着——陆砚的影子在雪地里一步不落,保持着三米距离,像道沉默的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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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令营宿舍比想象中破旧。暖气片嘶嘶漏着水,林野把行李箱砸在靠窗的下铺:"我睡这儿。"
陆砚没反对,只是从包里取出体温计甩了甩:"三十七度二。"
"什么?"
"你体温。"陆砚递来药盒,"说明书上说发烧禁用。"
林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头晕的原因。他盯着药盒上工整的标签——"每日三次"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吉他符号。
夜里他被渴醒,看见上铺垂下一截手腕——陆砚的睡衣袖子卷到手肘,小臂内侧贴着张便利贴:"4:30 观测双子座流星雨"。床头闹钟显示4:28。
"疯子。"林野哑着嗓子骂,却鬼使神差爬上了梯子。
陆砚睡相出乎意料的乖,眼镜折好放在枕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随呼吸轻颤。林野发现他第一颗纽扣系错了位置,露出一截锁骨,上面有颗浅褐色的痣。
闹钟震动的前一秒,林野按灭了它。他蹑手蹑脚回到下铺,却听见上铺传来布料摩擦声。
"林野。"陆砚的声音带着睡意,"阳台。"
玻璃门外,雪已经停了。银河横贯天际,陆砚裹着羽绒服调试天文望远镜,镜筒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猎户座α星。"陆砚让出位置,"许愿吧。"
林野凑近目镜,星光在视野里炸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流星是宇宙的眼泪。
"幼稚。"他直起身,"我回去了。"
陆砚抓住他手腕。他的掌心很烫,烫得林野一哆嗦:"你发烧了?"
"三十七度八。"陆砚松开手,"不影响观测。"
后来林野总记不清那晚是否真的有流星划过。他只记得陆砚咳嗽时震落的衣领积雪,和望远镜金属支架上,两个被体温融化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