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公司的日常
晓晓的工位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和新员工培训手册。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最上面那本《帝都大厦员工守则》，发现扉页上用烫金字体印着"非人类雇员特别条款"。
"第三十二条：禁止在办公区域显露原形，紧急情况除外..."晓晓轻声念道，手指在纸页上微微发抖。这些条款普通人类员工手册上肯定没有。
"嘿，新人！"
一个纸团精准地砸中晓晓的额头。她抬头看见斜对面工位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朝她咧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女孩头顶竖着一对毛茸茸的圆耳朵，随着办公室空调的风轻轻抖动。
"我是胡小七，市场部文案。"女孩蹦跳着过来，尾巴从短裙后面翘起来，"九月姐让我带你熟悉工作流程。"
晓晓僵硬地点头，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那条橙黑相间的尾巴上——这分明是只老虎尾巴。
"你能看见对吧？"胡小七突然凑近，黄澄澄的兽瞳直视晓晓的眼睛，"别装了，九月姐都告诉我们了。"
晓晓的喉咙发紧："我..."
"太棒了！"胡小七一把抓住她的手，"终于不用在人类面前憋着尾巴了！你知道保持人形八小时有多累吗？"她说着整个人突然"噗"地缩小，变成一只花斑小虎，灵巧地跳上晓晓的膝盖。
"小七！"九月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不许骚扰新同事。"
小老虎耳朵一抖，瞬间又变回人形，吐了吐舌头溜回自己工位。九月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叠闪着金光的文件。
"适应得如何？"九月将文件放在晓晓桌上，"这些是需要录入的客户资料，不急，今天先熟悉系统就好。"
晓晓注意到九月的指甲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在灯光下像琥珀一样剔透。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九月微微一笑："月相影响，这几天我的法力不太稳定。"
她刚要解释什么，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几个同事慌张地跑向走廊另一端，有人喊着"又着火了！"
九月叹了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跟我来，让你看看我们部门的日常。"
复印室里浓烟滚滚，三四个同事正手忙脚乱地用灭火器喷着一台冒烟的复印机。貔貅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几张金箔纸。
"我就想复印点金箔给客户做样品..."他委屈地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九月捏着符纸轻轻一抖，符纸化作一只水蓝色的小龙，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扑向复印机，瞬间将火焰熄灭。小龙完成使命后变回符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已经焦黑一片。
"这是本月第三台了。"九月双手叉腰，"财务部说再坏设备就从你工资里扣。"
貔貅哀嚎一声："我那点工资连金粉都买不起！"他突然转向晓晓，眼睛一亮，"嘿，新人！你能看见我对吧？帮我个忙，看看复印机里还有没有没烧完的金箔？"
晓晓不知所措地看向九月，后者无奈地点头。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还在冒烟的复印机，透过焦黑的玻璃看向内部。
"好像...有张金色的东西卡在..."她话还没说完，貔貅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掏。就在他碰到晓晓手臂的瞬间，熟悉的金光再次闪过——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又变成了那只圆滚滚的金色小兽，一屁股坐在了复印机的灰烬里。
围观的同事们发出一阵惊呼。
"第二次了！"貔貅用爪子拍打着地面，"这绝对不正常！"
九月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晓晓："不是偶然...你能主动控制这种能力吗？"
晓晓茫然地摇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趣。"九月弯腰拎起貔貅，"看来需要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小七！"她转头呼唤虎妖，"带晓晓去食堂吃午饭，避开红色丸子和绿色汤。"
胡小七欢快地蹦过来，亲热地挽住晓晓的手臂："走吧！今天有超新鲜的三文鱼！"
食堂比晓晓想象中热闹十倍。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排着队打饭，空气中弥漫着几十种奇怪食物混合的味道。她看见一个马面人身的家伙正在往餐盘里堆胡萝卜，旁边长着鱼鳃的女子则专挑水产品。
"那是马面和鲛人。"胡小七顺着她的视线解释，"马面大哥在交警队工作，鲛人姐姐是楼下游泳池的救生员。"她自豪地挺起胸，"我们公司可是帝都非人类就业示范单位！"
晓晓的视线被一个特别长的队伍吸引——队伍尽头是个冒着紫色火焰的锅，里面煮着某种不断变换颜色的液体。
"那是孟婆汤分店。"胡小七压低声音，"地府特供，喝一碗忘掉烦恼。不过新人建议从稀释版开始尝试..."
"不、不用了！"晓晓连忙摆手，"普通饭菜就好。"
端着餐盘找座位时，晓晓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对方转身，露出一张英俊得不像真人的脸——如果忽略那对从额角延伸出的、树枝般的鹿角的话。
"新人类？"鹿角男子好奇地低头看她，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林间，"我是白泽，技术顾问。"
晓晓听说过这个名字——上古神兽，通晓万物之情。眼前这位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程序员。
"云晓晓，市场部新人。"她小声自我介绍，脖子上的玉坠突然微微发热。
白泽的鼻子动了动，突然凑近她："你身上有...古老的味道。"他的鹿角泛起微光，"有趣，非常有趣。九月！"他转头呼唤，"这个人类借我用一下！"
九月不知何时出现在晓晓身后，一把拍开白泽的手："别打她主意。晓晓是我的新助理。"
"助理？"白泽挑眉，"麒麟什么时候需要人类助理了？"
九月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晓晓快步离开。晓晓回头看见白泽站在原地，鹿角上的光芒渐渐熄灭，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们。
"别理他。"九月带着晓晓来到靠窗的座位，"白泽活得太久，对什么都好奇。"
胡小七已经在那里大快朵颐，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生鱼肉。晓晓的餐盘里则是普通的红烧肉和青菜——至少看起来普通。
"放心吃，这是专门从人类食堂区拿的。"九月递给她筷子，"我们虽然共用食堂，但烹饪区是分开的。毕竟..."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桌正在吃冒着绿光食物的妖怪，"人类的胃受不了那些。"
午餐后是部门例会。晓晓跟着九月走进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生物。有漂浮在半空中的灯笼妖，有浑身长满眼睛的千目怪，甚至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云雾。
"安静。"九月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立刻肃静，"首先欢迎我们的新同事，云晓晓。"
几十双非人类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晓晓。她脖子上的玉坠突然变得滚烫，会议室里的灯光诡异地闪烁起来。
"她能看见我们全部。"九月继续说，"而且有能力破除低级幻形。所以从今天起，部门内允许在她面前保持半原形状态。"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原本人模人样的同事纷纷放松控制——兔子耳朵弹出来，尾巴舒展开，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转眼间，会议室变成了奇幻动物园。
"这..."晓晓抓紧了玉坠，"为什么..."
"伪装很累的。"九月轻声解释，她自己的金角也完全显现出来，在会议室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你能想象八小时不摇尾巴有多难受吗？"
例会内容出乎晓晓意料地正常——季度目标、项目进度、客户反馈。如果不是参会者的外形，她几乎要忘记这不是普通公司了。
"...所以下个月的重点是西王母蟠桃会的宣传方案。"九月翻着PPT，"白泽负责技术方案，貔貅负责预算...哦对了，"她突然看向晓晓，"晓晓负责与人类供应商对接。"
"我？"晓晓惊讶地抬头。
"你能看见我们，也能正常接触人类。"九月微笑，"完美的桥梁人选。"
会议结束后，九月单独留下晓晓。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九月的金角镀上一层红晕。
"我知道你今天经历了很多。"九月的声音变得柔和，"但相信我，你的能力是礼物，不是诅咒。"她指向窗外的城市，"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看到的精彩，而你有幸能看见全部。"
晓晓望向窗外。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看见远处的高楼间有龙形生物游过，天空中飞着几只明显太大的鸟，甚至还能隐约看见故宫上方漂浮着的金色结界。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九月没有立即回答。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晓晓胸前的玉坠。一瞬间，晓晓仿佛看见九月的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鹿身牛尾，全身覆盖着闪耀的鳞片。
"因为因果。"九月收回手，虚影消失，"你注定要来到这里。现在，下班吧。明天见。"
走出帝都大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晓晓站在旋转门前，回望这座灯火通明的高楼。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栋普通写字楼。但在她眼中，整栋建筑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中，偶尔能看到奇怪的影子在窗户间闪过。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坠，它现在又恢复了常温。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晓晓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回复："很好，同事们都很...特别。"
特别到超出你的想象，她在心里补充道。
走向地铁站的路上，晓晓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蹲着一只三条尾巴的黑猫，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黑猫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针尖般的牙齿。
晓晓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看得见的女孩...小心那些金光闪闪的朋友，他们从不无偿帮助人类..."
她不敢回头，一路小跑冲进地铁站。直到挤进拥挤的车厢，晓晓才松了口气。她没注意到，车厢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正偷偷打量她，帽檐下隐约露出青色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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