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觉醒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远处仪器的滴答声。
晓晓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她躺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手腕上连着监测仪器，窗外已是深夜。最奇怪的是——她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连对面墙上时钟的秒针跳动都清晰可辨。
"醒了？"
九月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晓晓转头，看见麒麟女孩坐在病床边，金角在昏暗中也散发着微光。九月手里捧着一本古籍，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守候多时。
"我...这是哪里？"晓晓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非人类医疗中心。"九月放下书，倒了杯水递给她，"地铁事件后你昏迷了三天。"
记忆如潮水涌来——黑雾，静止的时间，那位自称麟德的金袍老者...晓晓猛地坐起，却因眩晕又跌回枕上。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血管里流淌着光。
"这是..."
"契约加强的正常反应。"九月轻轻按住她的手，"你的身体正在适应麒麟族的能量。"
晓晓突然想起什么，慌张地摸向脖子——玉坠还在，但触感不同了。她举到眼前，发现原本青白的玉石现在内里流转着金丝，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母亲...玄老说..."
"玄老没事。"九月知道她想问什么，"敖霜在照顾他。至于你母亲的遗物..."她从包里取出一把古旧的钥匙，"等你出院后，我陪你去取。"
晓晓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燥热从胸口蔓延。她扯开病号服领口，惊愕地看见心口皮肤上浮现出一个与玉坠一模一样的麒麟纹，正随着她的呼吸明暗变化。
"这..."
"灵魂印记。"九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敬畏，"只有最深的契约才会显现。"她犹豫了一下，"晓晓，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你和我族之间的联系，比普通'麒麟契'更加..."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胡小七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虎尾巴在身后兴奋地摆动："九月姐！晓晓醒了吗？哦！"她看到睁着眼的晓晓，立刻扑到床边，"你吓死我们了！整个公司都在问你去哪了，我只能说你食物中毒..."
晓晓勉强笑笑，却发现胡小七突然僵住了。小老虎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耳朵紧贴头皮，一副受惊的样子。
"怎么了？"
"你...你的眼睛..."胡小七结结巴巴地说。
九月迅速递过一面手镜。晓晓接过，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眼睛变成了淡金色，瞳孔如猫般竖起，眼白部分还布满了细小的金色纹路。
"这...这会持续多久？"
"不确定。"九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要看你的身体适应速度。别担心，普通人只会觉得你戴了美瞳。"
胡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告诉其他人晓晓是'特殊情况'吗？现在公司里传言可多了，有人说你是秘密除妖师，还有人说你是九月的..."
"就说我生病了。"晓晓打断她，突然不想听那些猜测，"普通感冒。"
胡小七明显不信，但还是点点头。她留下果篮和公司文件就匆匆告辞，尾巴始终夹在两腿间——这是晓晓第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这么紧张。
"我吓到她了。"晓晓沮丧地说。
"她会适应的。"九月安慰道，"妖怪们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其实比人类高得多。"
医生很快来检查，是位长着兔子耳朵的和蔼女士。她给晓晓做了全套检查，最后宣布："恢复得不错，但灵力波动还不稳定。建议再观察两天。"
"我想去玄老家。"等医生走后，晓晓对九月说，"不能再等了。"
九月沉思片刻，点点头："我去安排。但你要保证，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当晚，趁着医护人员换班的空隙，九月带着晓晓溜出医院。为避免引人注目，九月完全隐藏了麒麟特征，而晓晓则戴着墨镜和口罩，遮住异常的眼睛。
玄老的四合院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古旧神秘。敖霜开门时，晓晓注意到他青龙族的特征也收敛了许多，只有靠近才能看见鳞片的反光。
"你不该这么早出院。"敖霜皱眉，但还是侧身让他们进入，"玄老在书房等你们。"
书房里，玄老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但精神尚好。他见到晓晓的变化并不惊讶，只是叹息一声："契约加深了。"
"我母亲留下了什么？"晓晓直奔主题。
玄老颤巍巍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雕花木盒："这是素素托我保管的，说等你能力觉醒后才能交给你。"他递过盒子和那把钥匙，"地下室还有更多东西，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敖霜连忙上前搀扶，九月则接过盒子："我们先看这个。地下室可以等等。"
木盒上了锁，晓晓用钥匙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本皮面日记、几张老照片和一枚银质发簪。她先拿起照片——第一张是年轻的母亲站在一座古庙前，身边是位金角少女；第二张是母亲抱着婴儿，身后站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第三张...
"这是谁？"晓晓指着照片中和母亲亲密挽手的陌生男子。他穿着朴素，但眼睛异常明亮，嘴角带着温柔笑意。
玄老和九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父亲。在加入那个组织之前。"
晓晓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笑着的照片。家里的合影上，父亲总是表情阴郁，眼神游离。而这张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幸福的年轻人。
"他曾经是个善良的人。"玄老轻声说，"优秀的民俗学者，对妖怪文化充满敬意。直到..."
"直到他意外获得了视灵能力。"九月接话，"没有契约保护的人类，很容易被能力反噬。"
晓晓翻开日记，母亲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1999年5月12日
明远今天说他能'看见'了。我很害怕，这比预期早了整整十年。外婆说过，我们家族的'契'会在三十岁后自然觉醒，但明远是普通人...」
「1999年6月3日
明远越来越奇怪。他开始说能听见'它们'在耳边低语。我带他去见了玄老，但已经太迟了。他说我们都被骗了，麒麟不是守护者而是...」
后面的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晓晓继续往下翻，找到一段令她毛骨悚然的记录：
「2000年1月15日
明远彻底变了。他加入了那个叫'净世会'的组织，说要'清洗被污染的世界'。昨晚我发现他在婴儿房布置某种阵法。外婆给的护身符变黑了...」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母亲匆忙写下的字迹：
「若晓晓能力觉醒，带她去找麟德。只有麒麟泪能解开饕餮印。月圆之夜，勿近水。——素素绝笔」
"麒麟泪？饕餮印？"晓晓困惑地抬头。
玄老面色凝重："你母亲临终前告诉我，你父亲在你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当时我们以为是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九月突然说，她轻轻拨开晓晓的衣领，指向那个发光的麒麟纹，"看这里，印记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状痕迹——这是饕餮的气息。"
晓晓脊背发凉："你们是说...我父亲在我身上...下了某种诅咒？"
"更像是定位标记。"敖霜冷冷地说，"方便饕餮或其追随者找到你。"
玄老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九月连忙扶住他："够了，今天到此为止。晓晓需要休息，您也是。"
"地下室..."老人固执地指向书房角落的一扇小门。
敖霜叹了口气，接过钥匙："我带晓晓去。九月，你照顾玄老。"
地下室楼梯陡峭狭窄，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敖霜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一团青色的火焰照明。晓晓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
地下室里堆满了古籍和古怪的器物。最显眼的是中央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青铜匣子。敖霜没有靠近，只是示意晓晓自己上前。
"这是..."
"你母亲留下的。只有'麒麟契'持有者能安全打开。"
晓晓深吸一口气，走向石台。当她靠近时，玉坠突然变得滚烫，胸口的麒麟纹也亮了起来。青铜匣子感应到什么，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是一块残缺的玉佩，只有半截，断裂处呈锯齿状。玉佩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晓晓一眼就认出是饕餮纹——那种贪婪吞噬万物的凶兽。
"这是..."
"封印的一部分。"敖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十年前那场仪式中，你父亲用这个召唤了饕餮。仪式失败后，玉佩碎裂，大部分被我们回收，但有一块始终找不到..."
"母亲藏起来了。"晓晓恍然大悟，"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饕餮没有完全被消灭。"敖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它的一部分逃了出来，附在了某个参与者身上。这些年，它一直在暗中重建'净世会'，等待时机完全复活。"
晓晓拿起半块玉佩，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她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黑暗的仪式现场，扭曲的黑影，母亲抱着婴儿仓皇逃跑，还有...父亲最后回头时，那双完全变成漆黑的眼睛...
"晓晓！"
敖霜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晓晓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中玉佩散发着不祥的黑气。更可怕的是，她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正在与黑气对抗，皮肤下仿佛有两条蛇在缠斗。
"它在唤醒印记！"敖霜一把夺过玉佩，塞回匣子，"我们得立刻找九月！"
上楼梯时，晓晓的视野开始扭曲。她看见每一级台阶上都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墙壁里隐约有光脉流动...这是破幻之瞳的新能力吗？
书房里，九月正在给玄老喂药。看到他们慌张的样子，立刻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了？"
"饕餮印被激活了。"敖霜简短地说，"需要立刻见麟德。"
九月二话不说，一把抱起虚弱的晓晓："抱紧我。"
还没等晓晓反应过来，九月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冲出房门。夜风呼啸而过，晓晓紧闭双眼，只感觉自己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一座古老庙宇前。
庙门上方悬挂着匾额，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麒麟阁」。
"这里是..."
"麒麟族在人间的圣地。"九月放下她，金角完全显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只有契约者能进入。我带你见族长。"
庙门无声开启，晓晓跟着九月走入一片金光之中。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无数麒麟虚影在四周游走，耳边响起古老的呢喃。胸口的麒麟纹剧烈跳动，与玉坠产生共鸣。
最深处的殿堂里，金袍老者——麟德正等候着他们。看到晓晓的状态，他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族长，饕餮印..."
"我知道。"麟德抬手打断九月，走向晓晓，"孩子，你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晓晓坚定地点头，尽管她的双腿还在发抖。
麟德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泪滴形宝石："麒麟泪。"他将宝石轻轻按在晓晓胸口的印记上，"这将暂时压制饕餮印，但最终解决要靠你自己。"
宝石接触皮肤的瞬间，晓晓发出一声痛呼。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父亲在仪式现场高举玉佩；母亲抱着她仓皇逃跑；黑暗中有东西紧追不舍；最后是...父亲回头时那张扭曲的脸，和从他背后伸出的、布满利齿的巨口...
"啊！"晓晓跪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不是普通的泪水，而是泛着金光的液体，落在地上化作小小的金莲。
"真相很残酷。"麟德轻声说，"你父亲是自愿献祭的。他想用你和素素的血唤醒饕餮，但最后关头，素素带着你逃走了。"
九月紧紧抱住颤抖的晓晓："所以净世会一直找她..."
"不仅是找她。"麟德严肃地说，"是要用她身上的饕餮印作为坐标，让那怪物完全降临。"他看向窗外的满月，"而下个月圆之夜，就是最佳时机。"
晓晓抬起头，金色的泪水还在流淌："我该怎么做？"
"找到另外半块玉佩，在月圆之夜前。"麟德说，"然后...由你来完成二十年前未完成的封印。"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同时继承麒麟契和饕餮印的存在。"麟德的目光深邃如星空，"你能触及两个世界，这是你的宿命。"
九月握住晓晓的手："也是我们的。"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恍惚间，那影子似乎合二为一，化作某种古老而神圣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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