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6

夏尔的手指在触碰到那颗冰封心脏的瞬间，整个书房突然陷入了诡异的静止。壁炉里的火焰凝固成血红色的晶体，塞巴斯蒂安展开到一半的防御姿态被定格，菲尼安惊恐的表情像面具般僵在脸上。

唯有那颗心脏在加速跳动。

"好久不见，小伯爵。"

熟悉的声音让夏尔猛地转身。银发少女倚在落地窗前，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地毯上投下朦胧光晕。异色双瞳比记忆中更加妖异，左眼瞳孔变成了时钟齿轮的形状，右眼则是不断变幻的深渊漩涡。

"莉迪亚...？"夏尔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证实这不是幻觉，"你到底是幽灵还是——"

"比那更糟。"她飘向书桌，虚幻的手指轻抚过冰冻的心脏，"是某个疯子用堕天使之泪和凡多姆海威契约能量捏造的回响。"突然她异色瞳孔骤缩，"快松手！那不是我的心脏！"

太迟了。

冰封心脏突然爆裂，银色液体如活物般缠上夏尔的手腕。塞巴斯蒂安身上的时间静止被强行打破，恶魔发出三百年来第一次痛吼——他的左手正在融化，契约纹路像被酸液腐蚀般冒起青烟。

"少爷！别碰那些——"

银发少女的幻影突然实体化。她扑过去用身体挡在夏尔前面，半透明的手臂被银色液体腐蚀得滋滋作响。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飘出带着硫磺味的黑烟。

"听着，"她腐烂中的脸贴近夏尔耳畔，"真正的莉迪亚已经死了，现在外面那个是装着恶魔兵器的空壳。你必须找到..."

幻影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撕碎。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塞巴斯蒂安抱着夏尔滚到书架后方。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道银色闪电击中，红木地板腐蚀出冒着泡的深坑。

"检测到高纯度契约能量。"机械般冰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那个"莉迪亚"悬浮在月光下，银发间缠绕着数据流般的蓝光。她的右手变成了由齿轮和血管组成的恐怖武器，正对准书房内所有人进行扫描："优先目标：夏尔·凡多姆海威。捕获指令启动。"

塞巴斯蒂安撕开衬衫露出胸膛的恶魔契约，暗红纹路第一次完全显现："以真名米卡利斯起誓，绝不容许——"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整面外墙坍塌，硝烟中走出个戴单眼镜片的男人，手中怀表喷出的不是时针而是蠕动着的黑色神经束："省省吧，恶魔。这个改良版专门针对你的契约弱点。"

夏尔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更可怕的是，掌心正浮现出与"莉迪亚"锁骨上一模一样的荆棘烙印！

"很惊讶？"男人推了推滑落的镜片，"你以为那天在泰晤士河上，她为什么要修改契约？"他弹开怀表盖子，里面竟是微缩版的凡多姆海威宅邸模型，"三十七次重生实验，就为了制造能同时承载恶魔与天使之力的完美容器..."

塞巴斯蒂安的红瞳突然变成竖线。他认出了那个怀表——那是三百年前某个痴迷人体炼成的疯子的杰作，表盘背面应该刻着制造者的名字：

【C·P·冯·艾森伯格】

"莉迪亚的...祖父？"恶魔罕见地动摇了。

男人爆发出刺耳的大笑。与此同时，"莉迪亚"的武器已经完成充能，瞄准了夏尔的眉心："最后一步——"

"就是现在！"夏尔突然大喊。

天花板轰然塌陷。真正的莉迪亚从破洞中俯冲而下，她浑身缠绕着锁链，双手各持一把刻满符文的银刃。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胸口镶嵌着那颗堕天使泪滴宝石，正发出刺目的金光。

"你忘了重要的事，祖父。"双刃交叉斩向男人脖颈的瞬间，她露出凄然的微笑，"第三十七号实验体...早就觉醒了自己的意志。"

怀表碎裂的声响如同玻璃棺材被打破。男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插着半片齿轮——来自"莉迪亚"突然调转方向的武器。

"不可能...我明明清除了所有..."

"情感数据？"机械莉迪亚的声音突然有了温度，齿轮组成的右眼流下一滴银色液体，"但你忘了，爱不是数据...而是诅咒啊。"

塞巴斯蒂安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恶魔形态完全解放。他扑向两个莉迪亚，却在触碰的瞬间发生了令所有人震惊的事——

机械体的荆棘契约与夏尔掌心的烙印同时亮起，而真莉迪亚胸口的宝石开始剧烈震动。三种能量交织成的光柱直冲云霄，将血月表面的眼睛图案击得粉碎！

当光芒散去时，夏尔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对面是静静微笑的莉迪亚，她的身体正在光尘中消散。

"契约的真正内容..."她轻轻握住少年伯爵的手，"是用我的存在为代价，永远隔绝深渊对现世的窥视。"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少爷！快做决定！现在还能用契约强行留住她的——"

"不。"夏尔突然反握住莉迪亚逐渐透明的手，"我以凡多姆海威伯爵之名，解除最后一道束缚。"

银发少女睁大了异色瞳孔。

"你说过爱是诅咒对吧？"十二岁的少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笑容，"那就让这个诅咒...成为你重生的锚点。"

现实世界中，机械莉迪亚的躯体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这些光粒如星河般流向真莉迪亚的胸口，将堕天使泪滴染成了晨曦般的金红色。

而在地下三百米的秘密实验室里，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写在墙上的恶魔语咒文一个接一个熄灭，最终只剩下用血勾勒出的一行小字：

【爱是比深渊更深的牢笼】

晨光穿透云层时，塞巴斯蒂安为夏尔披上新的外套。少年伯爵的掌心契约变成了锁链缠绕玫瑰的图案，而宅邸废墟中，某个银发少女正被菲尼安从瓦砾堆里挖出来。

"这次您真是签了个麻烦的契约呢。"恶魔执事端上冒着热气的红茶。

夏尔望向花园里新生的白玫瑰，嘴角微扬："是啊...但或许值得。"

远处，重获新生的莉迪亚突然抬头。她的右眼恢复了人类瞳孔，而左眼里的时钟齿轮，正指向新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