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比起新岁，民间的一双情人儿貌似更喜上元节，老人小孩也不例外。

  “阿菇啊～菇啊～快起快起，咱们赶集去～”

  平菇扯回白鸟手中的被子蒙住头，声音懒懒的，“不是夜里才有灯会吗？”

  “啊…你晚上不是有宫宴吗？哪有闲暇同我去？”他拽着被子，小姑娘一样撒着娇。

  闻言，平菇露出头，睡眼惺忪的，略过眼前的大脑袋去看那窗户。

  于是他愤愤给了那大脑袋一拳，理由是：天还没有这小子的眼睛亮。

  他夺回被子翻了个身，“再睡会儿。”

  上一秒还在抱头痛哭的某鸟下一秒便熟练地脱了鞋钻进了被窝，直往人身上凑。

  “唔…别动……”

  ……

  平菇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后一整个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正打着鼾。

  ［这小子…昨晚硬拉着我打牌到深夜…能起才怪……］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穿上衣裳出了房门。唤来一个小厮：“洒扫时声音小些，另外给里屋备上糕点茶水。”

  ……

  白鸟醒的时候正午已经过了。他猛地睁眼，却见床榻空空，回头一瞧，屋子也是空空，顿时急了。

  来不及穿鞋便冲出去，扯住个丫鬟便问道：“阿…你们小将军呢？”

  那小丫鬟应是被吓到了，“回、回公子的话，今日上元节，将军提早进宫赴宴了。”

  他确实愣在了原地，被早猜到的答案镇住了心。

  那小丫鬟小心开口：“公子，需要为您传午膳吗？”

  “不用了，你去忙吧。”

  ……

  平菇找到白鸟的时候天上的圆月才刚出来，对于过节还早。集市却早已热闹起来，衬得月下的他更孤寂，于是便瞧见那屋顶上落寞的背影。

  他轻身一跃，便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来到他身边坐下。“做什么？”

  白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动一下。

  平菇把头凑到他跟前，想着是坐睡着了吗还是跟他置气呢。“怎得脸这么红？”

  却只见到他一脸木讷，通红的眼眶和双颊。于是才又看见他身子另一侧一堆酒坛子的碎片。

  ［喝醉了？］

  白鸟好像才看到他似的，呜咽一声扑到人怀里，差点两人一起摔下屋顶。

  “唔你怎么才来？！我…我等了好久……”声音竟带了些哭腔。

  平菇一愣，随即安抚得拍拍怀中的人，“好嘛，是我的过，别哭了。”

  白鸟直了直身子，确实没放下搭在对方颈上的双臂，“呜…下次不许了…不许再丢下我了……”

  “好好好，依你依你。”平菇狠劲揉了揉他的头，将人按进怀里。

  ［怎么喝醉了还撒泼…跟小孩子似的……］

  “嗯……”忽而他又抬起头，直凑到平菇跟前，“还早吧还早吧？我们去看灯吧！”

  一双明眸映着天上的明月，平菇好像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样有灵气的眸子……这次换他被惊艳到了。

  于是忘记了这人已喝个烂醉，哪还能好好逛这良宵，便胡乱地点下了头。

  白鸟见他点头欣然起身，抬脚便要走。

  幸好平菇及时回神，一把将人拉住，又险些摔下楼去。

  于是他一边将不老实的人打横抱起，一边在心底埋怨。

  ［傻鸟，还挺会挑地方。］

  府里规矩不严多数小厮丫鬟早早干完了活儿看灯去了。

  平菇小心翼翼的，轻功一跃稳稳落在主院里，不禁感叹回自己的地盘竟有种做贼的感觉。

  ……

  翌晨。

  白鸟醒的时候是先看到枕边一个小食盒，再看见了屋中央满桌子的琳琅。

  碰巧这时平菇开门进来。

  “哟，醒了，傻鸟？”

  也没时间计较那称谓了，白鸟很是激动地指着那可怜的桌子，“这些、给我的？！”

  “嗯哼。”平菇走过来在桌边坐下，显然，桌上没有他耍帅放手肘的地方。

  白鸟正激动地要下床，被示意先看那食盒。

  他打开盖子一瞧，几块精致的糕点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哇——”他迫不及待往嘴里送了一块，含糊不清：“上元节的糕点吗？”

  “算是吧，昨日从宫里带出来的。奈何某傻鸟喝了个大醉，连清醒都是个问题。不然应该能吃到更新鲜的。”

  白鸟不好意思笑笑，嘴里继续嚼嚼嚼，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看来也没醉得太厉害。］

  平菇起身坐到床边去，给自己的理由是冬天凳子冻屁股。

  “我想着早去早回的，那种场合皇帝也不会留我，单去告诉他一声，免得他又在我头上记一笔。只是不凑巧，”他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我分明回得早，也还是赶不上某人心急。”

  白鸟嘿嘿一笑，又好像回忆起来，“你是不是跟我说了些什么？记不大清了？”他咽下最后一口，望向坐在床边的人。

  “记错了吧，”平菇别过头，又好似埋怨好似责备，“让你喝那么多酒。”

  “可是……”

  “那些，”平菇打断他，扯开话题，指着桌上一堆东西，“都是些上元节特供，吃食、玩意都有，花灯挂到回廊了，洗漱好去看罢。”

  他说着走向房门，离开前留下一句，“下次莫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屋内归于安静，金丝炭在角落默默烧着，发出一些噼啪声。

  床上的人看向门边，唇角轻勾。

——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