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日子总是来得快的。
平菇又一次换上紫衣。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城门。
白鸟挑了匹白驹跟在平菇的黑马侧面。二人走在队伍后头。
他望了眼城门,又回过头。
“怎么?还不舍?”平菇问。
“不,”白鸟摇头,“长安城没有我留恋的人。”他又望向并行的平菇,“你呢?会思乡吗?”
这次换平菇摇头,“这里没有我的乡,”他亦回头望了眼城门。两个大大的“长安”好像永远不会褪色。“长安不是我的故里。”
白鸟疑惑,“那你从何处来?”
“蜀州。”他看过去,用眼神抛回同样的问题,“你呢?”
“五湖四海,三江六岸。”
……
“若是无亲眷,自小何处得衣食?”
“枕风宿雪,与林中虎,与水中蟹。”
“当真?”
“不假。”
……
“即是蜀州人,为何到京城做了官?偏是国之重臣?”
“将门世家,亲眷皆亡于沙场,领命提枪罢了。”
……
“你这军队好长。”
“咱得去前头领军了。”
……
军队一驻扎下来,便歼了几队匈奴探察的伏兵,连着来讨说法的使臣也没个完整的身子回去。那些躁动静了不少,如此一来,边疆倒也算太平。
军营里关系总是最好融洽。
平菇大大方方跟几位副将及军中将士们介绍了他的新小跟班,于是白鸟正大光明缀在了平菇身后,遭将士们赋了个小副帅的头衔。
直到一次他瞒着平菇,带着一小纵队趁夜烧了匈奴的粮草,就算是坐实了这一名声。只是挨了平菇几声骂,被禁了个足而已。于是自发做起了后勤。
……
已是五月下旬了,边疆却尚村几丝寒意。有黄沙常驻风里,两三孤雁久停。烽火连天,铺了万里绵延的黄云。
几日前匈奴突发袭击,两军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夜里,约有几百骑, 一探虚实,二是挑衅。于是接着几日,日日有交锋,却又不见全力以赴的样子。
这天傍晚,照例带军回来的平菇刚清点了今日伤亡,便匆匆回了军帐,要去见那日日等他的人。
白鸟闻声也往那帐外跑去,于是二人一如往常撞了个满怀。
也不是白鸟眼尖,只是平菇脸上新增的伤口太明显。他急忙掏了手帕要去擦那只匆匆被披风糊过、还有血渍的脸颊,满是担心:“这是怎么了?箭伤吗?”
“嗯,”算是应下,平菇拉着他往里走,“不是什么大事。”
二人到桌边坐下,添了壶水。
“往日不曾有伤的……”
平菇搁了茶杯,抬手擦擦嘴角的水渍,笑笑,“傻鸟,匈奴虽莽,却善骑射,一代中出个神射手也不是难事,不碍事的。”他安慰到。
白鸟只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外族的事他了解得不多,他只是担心而已。偏偏现下最没用的事就是担心。
“近几日他们缕缕来犯,人数也在逐增,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是正面恶战。”
白鸟抬头看他,看见他眼里一点纠结,不答。
“我的意思是……”他低了低眸,“先送你回京城。”
“……”
平菇本以为白鸟会立刻反驳,却不想回应他的是寂静。
他缓缓抬头,只看到白鸟的目光落寞着落在桌面上,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
“要打败仗吗?”依旧没抬头。
平菇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失笑,回道:“那倒不会,只是……”
拍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只见对面的人忽得抬头,“那我不回去!”
白鸟站起身,语气很坚定,“你,我,我们,我们会赢得。”
笑得也很坚定,只要眼角没有那些晶莹就更完美了,平菇这么想着。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白鸟往帐外走,“区区凯旋,你又不是第一次。”
平菇回过神,去望他的背影,好不潇洒。
白鸟挥挥手,“我去找点金疮药哈。”离帐。
……
——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