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季枫赐总会不自觉地蜷缩一下手指。他坐在诊室的长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等待指令的木偶。白墙映着他苍白的脸，眼下淡青的痕迹是昨夜未眠的证明——他在想许绘今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衬衫，是常穿的浅蓝，还是上次那件带着细条纹的白。
诊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许绘走进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门框，带来一阵更浓的消毒水味，却混着他身上清浅的雪松香气。他手里拿着病历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了弯，声音温得像春日融雪：“枫赐，今天来得很早。”
季枫赐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细碎的光。他想站起来，膝盖却撞到了长椅的铁架，发出沉闷的响声。许绘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时，白大褂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浅痕。
“怎么这么不小心？”许绘的指尖擦过他的膝盖，微凉的触感让季枫赐打了个颤。他想说“想早点见到你”，话到嘴边却成了含混的气音，像只被抚摸时呜咽的犬。
许绘没追问，只是翻开病历夹，钢笔在纸上划过：“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再做那个梦？”
“没有。”季枫赐的声音很轻，“许医生说过，睡不着就数羊，我数到一千只，就睡着了。”
许绘笑了，笑意漫到眼底，温柔得能溺死人：“真乖。”
这两个字像糖块落进季枫赐的心里，瞬间化开来。他盯着许绘握笔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有薄茧——那是常年握手术刀和钢笔磨出来的。忽然想起昨天下午，他把药偷偷藏在枕头下，被许绘发现时，对方就是用这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把药咽下去的。
“药都吃了吗？”许绘忽然问，钢笔停在纸上。
季枫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敢撒谎，只能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藏了两片。”
诊室里静了几秒。季枫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震得耳膜发疼。他等着许绘的训斥，哪怕是冷脸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的沉默。
忽然，一只皮鞋轻轻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许绘常穿的那双牛津鞋，黑色的，擦得锃亮。鞋跟碾过他的指骨，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季枫赐的手指猛地蜷缩，却不敢抽回——他知道这是惩罚，是他不听话的代价。
可奇怪的是，疼意里竟混着隐秘的甜。他看着许绘微垂的眼睫，看着对方白大褂下摆露出的脚踝，忽然觉得这只踩在手上的鞋，像个精致的项圈，把他牢牢拴在了许绘身边。
“下次还敢吗？”许绘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笑意。
季枫赐用力摇头，手背的骨头被碾得更疼了，他却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痴傻的笑：“不敢了……许医生，我错了。”
许绘收回脚，皮鞋在他手背上留下浅浅的印子。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褶皱，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去床上躺好，该做今天的检查了。”
季枫赐立刻照做，躺上诊疗床时，手背还残留着鞋跟的触感。他看着许绘转身拿听诊器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刚才那一下不算惩罚，是奖励，是许医生独有的、对他的奖励。
许绘拿着听诊器走过来，冰凉的金属头贴上他的胸口时，季枫赐的呼吸顿了顿。他能闻到许绘身上的雪松味，能看到对方镜片后专注的眼神，忽然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
“心率有点快。”许绘的声音透过听诊器传来，带着点模糊的震动，“在想什么？”
季枫赐眨了眨眼，诚实得近乎愚蠢：“在想……许医生踩我的时候，很好看。”
许绘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他摘下听诊器，伸手揉了揉季枫赐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带着安抚的意味：“枫赐，你真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季枫赐用力点头，像只得到肯定的宠物。
他没看到，许绘转身放回听诊器时，镜片后的眼神冷了下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
诊室的门再次关上时，许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季枫赐被护士带走的背影——那孩子走路时还在摩挲着手背，像在珍藏什么宝贝。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把季枫赐的用药量加倍，我要他更‘听话’一点。”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许绘的指尖划过屏幕，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墨色。他喜欢季枫赐这副模样，喜欢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样子，喜欢他把疼痛当成恩赐的痴傻。
毕竟，这样的“宠物”，才最好控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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