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离开后的第三天,许绘交给季枫赐一个信封。
“帮我把这个交给302病房的人。”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记住,亲手交到他手里,别让任何人看见。”
季枫赐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坚硬的卡片边缘,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敢问。他只是用力点头:“好。”
302病房住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听说进来前是做建材生意的,和季父曾有过合作。季枫赐过去时,男人正坐在床边看报纸,看到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许医生让我给你的。”季枫赐把信封递过去。
男人接过,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里面是几张照片,拍的是他藏在郊区的情妇和私生子。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城西的项目,让给许家。”
男人的手开始发抖,猛地抬头看向季枫赐,眼神凶狠:“姓许的让你来传话?”
季枫赐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像在执行许绘命令的守卫。他不懂照片的意思,却知道这是许绘交代的事,必须办妥。
“告诉姓许的,我不会让的!”男人把信封狠狠摔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他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季枫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最讨厌别人对许绘不敬,更不准别人扔掉许绘给的东西。
他弯腰,一张张捡起照片,动作很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当男人再次开口骂“许绘就是个披着白大褂的恶魔”时,季枫赐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温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野兽般的凶狠。
他扑过去,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死死咬住了对方的胳膊。
“唔!”男人痛得闷哼一声,想推开他,却发现季枫赐的力气大得惊人,牙齿嵌进肉里的力道,像是要撕下一块来。
病房里传来桌椅倒地的声响,护士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季枫赐像只失控的犬,死死咬着男人的胳膊,嘴角甚至沾了点血丝,手腕上的银铃在挣扎中疯狂作响。
许绘赶到时,季枫赐已经被拉开,却还在嘶吼着:“不准骂他!不准!”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手腕被护士攥着,却还在拼命挣扎,像要挣脱束缚再扑上去。
“枫赐。”许绘的声音响起。
季枫赐的动作猛地停住,像被按了暂停键。他转过头,看到许绘,眼里的疯狂褪去几分,只剩下被训斥后的委屈,喉咙里发出呜咽似的声音。
许绘没看那个受伤的男人,径直走到季枫赐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谁让你咬人了?”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季枫赐的嘴唇哆嗦着,指了指地上的照片:“他……他骂你,还扔了你的东西……”
许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照片散落在地上,情妇和孩子的脸清晰可见。他捡起一张,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知道了。”他把照片放回信封,站起身,对护士说,“带季先生回病房,我来处理这里。”
护士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季枫赐立刻跑到许绘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只做错事却寻求庇护的小狗,眼神警惕地盯着那个捂着手腕的男人。
回病房的路上,季枫赐一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衣角,手环上的银铃偶尔响一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进了病房,许绘才抽回自己的衣服,转身看着他。
“疼吗?”他指了指季枫赐的嘴角——那里被对方挣扎时划破了,渗着点血珠。
季枫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他会生气。
许绘忽然笑了,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嘴角的血珠。温热的触感让季枫赐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做得好。”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季枫赐晕头转向。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我……我做得好?”
“嗯。”许绘的指尖停在他的唇上,轻轻按压着那道伤口,“保护我,做得很好。”
季枫赐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眼眶瞬间红了。他就知道,许绘不会怪他的。他是在保护许绘,许绘一定明白。
“以后再有人骂我,或者对我不好……”许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你还会这样吗?”
季枫赐用力点头,眼神里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会!我会咬碎他们的骨头!”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吓人,像只被点燃了凶性的犬,却只对着主人露出最忠诚的獠牙。
许绘满意地收回手,拿出药箱,给季枫赐处理嘴角的伤口。碘伏擦过皮肤时,季枫赐疼得皱了皱眉,却没动,只是盯着许绘的侧脸,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心里甜得发腻。
他忽然觉得,刚才咬人的时候,牙齿嵌进肉里的触感,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是为了许绘,他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变成真正的野兽。
那天晚上,季枫赐睡得很沉。梦里全是许绘的声音,一遍遍说着“做得好”。他手腕上的银铃在睡梦中偶尔轻响,像是在回应梦里的嘉奖。
而许绘站在病房外,看着监控里季枫赐安稳的睡颜,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晦暗不明。
302病房的男人已经同意让出项目,代价是永远闭嘴。
许绘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真是只好用的狗。
他掐灭烟头,转身离开。走廊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半落在消毒水味的地板上,一半隐在浓重的黑暗里。
明天,该给这只立下“功劳”的小狗,什么奖励呢?
或许,一根更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