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枫赐再次见到许绘,是在第二天的午后。阳光透过铁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坐在床边,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皮质手环,银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
门被推开时,他像受惊的兽类猛地抬头,看到是许绘,眼里瞬间炸开欣喜的光,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却在靠近对方时猛地顿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许绘走到房间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尖把玩着那支银灰色钢笔,笔帽上的花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昨天的事,做得不错。”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季枫赐的脸颊瞬间涨红,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手环的扣环:“是……是应该的。”
他能闻到许绘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香,比平时多了几分疏离的冷意。这种气息让他既迷恋,又忍不住惶恐,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对方不快。
许绘忽然向前一步,皮鞋尖轻轻抵住季枫赐的膝盖窝。
季枫赐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顺着那点力道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没觉得疼,反而因为这个臣服的姿态,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安稳。
他低着头,能看到许绘熨帖的裤脚,和擦得锃亮的皮鞋。视线往上移,是对方交叠在身前的手,那只握过钢笔、也抚摸过他头发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着。
“疼吗?”许绘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疼。”季枫赐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他喜欢这样仰视许绘,喜欢这种被对方掌控的感觉,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属于对方的。
许绘弯下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视线相撞的瞬间,季枫赐看到对方镜片后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映着自己狼狈却痴迷的模样。
“帮我做事,想要什么奖励?”许绘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战栗。
奖励?
季枫赐的脑子瞬间空白了。他从没想过要奖励,能为许绘做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恩赐。可看着许绘那双似乎在期待答案的眼睛,他又忍不住生出一点卑微的渴望。
他的目光落在许绘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表盘在光线下闪着光。他忽然想起许绘剪头发时,手腕转动的弧度,想起对方递药片时,指尖的温度。
“我……”季枫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想碰一下你的手。”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更红了,甚至不敢去看许绘的表情,只能死死盯着对方胸前的纽扣,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他知道,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许绘沉默了几秒,指尖从他下巴上移开。
季枫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懊悔和羞耻淹没了他。他就知道不该贪心,许绘怎么会答应这种要求……
手腕忽然一暖。
他猛地抬头,看到许绘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对方的手指修长,指尖带着点凉意,轻轻包裹住他因为紧张而蜷缩的手指。
“这样?”许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季枫赐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感受到那层薄薄的皮肤下血管的跳动,甚至能闻到对方袖口散发出的、混合着雪松与烟草的气息。
太近了。
近得让他头晕目眩,几乎要溺毙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手腕上的银铃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激动,轻轻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嗯……”他下意识地应着,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许绘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玩味。他看着季枫赐眼里毫不掩饰的痴迷,看着对方因为自己一个简单的触碰就激动得快要落泪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依旧是冰冷的审视。
真是只容易满足的狗。
他慢慢收回手,指尖离开的瞬间,季枫赐像失去了支撑,身体晃了晃,手指还保持着被包裹的姿势,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记住这种感觉。”许绘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做好事,就能得到奖励。”
季枫赐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极致的欢喜。他抬手,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的手环,银铃再次响起,像是在为他欢呼。
“谢谢……谢谢你,许医生。”他哽咽着说,额头几乎要碰到地板。
许绘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季枫赐才敢抬起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许绘的温度。他把脸贴上去,冰凉的皮肤蹭着手背,心里却甜得像灌满了蜜糖。
他想,只要能一直留在许绘身边,别说下跪,就算是做更卑微的事,他也愿意。
就像现在,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腕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因为他的主人,给了他一块糖。
一块用尊严换来的、甜到发苦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