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练习室内的狼藉、无人机的嗡鸣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紫色余韵暂时隔绝。但隔绝不了的是弥漫在狭窄楼梯间里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慌。
黑暗中,只有七道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间碰撞、回荡。
丁程鑫“咳……咳咳……”
丁程鑫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压抑的咳嗽声撕破了死寂。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喉间甚至尝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刚才那微不足道的时停尝试,仿佛抽干了他大半的力气,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用手背擦去额角新渗出的冷汗,指尖冰凉。
贺峻霖“丁哥!”
贺峻霖立刻蹲到他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他顺气,又想起马嘉祺的警告,手停在半空,眼神慌乱无措。
他脑子里那首该死的《孤勇者》副歌还在顽固地循环播放,此刻更添了几分悲壮感,让他更加烦躁。
丁程鑫“我……没事。”
丁程鑫勉强挤出两个字,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抬眼,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看向几步之外。
马嘉祺的状况比他更糟。
他蜷缩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双手依旧死死按着太阳穴,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一绺绺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牙关紧咬,下唇甚至被咬出了血痕,渗出一点刺目的猩红。那些强行灌入的冰冷电子音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尖叫、盘旋:【…样本活性确认…坐标锁定…清除程序启动…】每一次重复,都像一把钝刀在神经上反复切割。
张真源“嘉祺!”
张真源的声音充满了担忧,他半跪在马嘉祺身边,强壮的身体像一座小山,试图为他挡住可能的危险,却又不敢触碰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刚才挡下玻璃碎片时那种不可思议的坚韧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下,肌肉里奔涌的力量感真实得可怕,却让他感到一阵茫然和……恐惧。这力量,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危险的征兆?
宋亚轩“它们……它们在外面……”
宋亚轩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都在打颤,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宋亚轩“好多……好多冰冷的声音……在扫描……在定位……‘目标位于垂直通道’……‘封锁出口’……‘净化程序准备’……”
他被动接收到的信息碎片,描绘出一张正在收紧的、冰冷的捕猎网。
刘耀文“它们想把我们堵死在这里?”
刘耀文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少年特有的尖锐恐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刚才情急之下转移了无人机,但那种感觉极其短暂且不受控制,此刻只剩下后怕和更深的迷茫。他的巧克力能力,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似乎毫无用处。
马嘉祺“不能……不能待在这……”
马嘉祺艰难地从剧痛中挣扎出一丝清明,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马嘉祺“下面……地下车库……有车……必须……离开大楼……”
他捕捉到脑海中那些冰冷指令里关于“封锁出口”的信息,唯一的生路似乎就在下方。
严浩翔“走!”
严浩翔第一个响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此刻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锐利地扫过众人。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掉落的、沉重的金属门挡销,掂量了一下,眼神专注地看向下方幽深盘旋的楼梯。那沉重的金属块在他意念的牵引下,缓缓漂浮起来,悬停在众人前方几米处,像一盏无声的探路灯。
严浩翔“我……开路。真源,你断后,护住大家!”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
张真源重重一点头,肌肉下意识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站到了队伍最后方,宽阔的后背对着上方可能追来的危险,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没有时间犹豫。七个人,带着各自的伤痛、恐惧和刚刚萌芽却岌岌可危的能力,跌跌撞撞地沿着冰冷的消防楼梯向下冲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空洞的回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刚下了一层。
嗡——!
一阵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声,从头顶和四周的墙壁内部传来!紧接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宋亚轩“小心上面!”
宋亚轩尖叫,脸色惨白如纸,
宋亚轩“‘落闸’!它们要封路!”
话音未落!
轰隆!哐当——!
上方楼梯拐角处,一道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金属防火卷帘门,如同断头台的铡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从天花板暗槽中砸落下来!沉重的门体撕裂空气,眼看就要将整个楼梯通道彻底封死,将他们困在这垂直的牢笼里!
贺峻霖“不——!”
贺峻霖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丁程鑫“给我——停!!!”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爆喝从队伍中间的丁程鑫口中吼出!他双目赤红,几乎要瞪裂眼角,全部的精神和意志都凝聚在那扇轰然落下的金属巨门上!他不再去想代价,不再去想后果,只有一个念头——拦住它!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透明涟漪以丁程鑫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那重达千斤、带着毁灭之势砸落的金属卷帘门,在距离地面仅剩不到半米的高度,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坚固的壁垒,硬生生地、极其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门体边缘因为巨大的惯性冲击力还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
时间,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范围仅限于那扇门及其附近的空间!
“噗——!”
几乎是同一瞬间,丁程鑫身体剧烈一晃,一大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温热的血点溅在冰冷的水泥台阶和旁边贺峻霖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他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张真源一把抱住。
张真源“丁哥!” “程鑫!”
惊呼声四起。
丁程鑫“快……走……”
丁程鑫倒在张真源怀里,气若游丝,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角不断有新的血沫涌出。那暂停的巨门,是以燃烧他的生命为代价!
马嘉祺“走啊!”
马嘉祺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丁程鑫倒下带来的巨大冲击,嘶声催促。他“听”到了丁程鑫意识里迅速流逝的虚弱和痛苦,那感觉比自己的头痛更让他窒息。
众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从那扇被强行凝固在半空的死亡之门下钻过。刘耀文在钻过去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悬停的巨门和丁程鑫嘴角刺目的鲜血,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愤怒和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最后一个人——抱着丁程鑫的张真源——刚刚穿过门下的瞬间!
丁程鑫彻底失去了意识。
嗡……咔啦啦啦——!
失去了力量维持的金属巨门,带着更加狂暴的动能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轰然砸落!沉重的门体深深嵌入水泥台阶,激起漫天灰尘,彻底封死了上方的退路!整个楼梯间都在这一砸之下剧烈震颤!
“咳咳……”
灰尘弥漫中,众人剧烈咳嗽着,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扇将他们与死亡擦肩隔开的铁门。而丁程鑫毫无生息地躺在张真源臂弯里,嘴角的鲜血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红得惊心动魄。
宋亚轩“它们……追下来了……”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指向下方楼梯的黑暗深处
宋亚轩“新的……更快……更安静……”
黑暗中,几点更加幽暗、更加迅捷的蓝色光点,如同来自深渊的鬼眼,悄无声息地从下方盘旋而上,速度快得惊人!这一次的无人机,体型更小,流线型的外壳在黑暗中几乎隐形,只有那冰冷的信号灯如同索命的标记。
严浩翔“滚开!”
严浩翔目眦欲裂,他猛地将手中用意念悬浮的沉重门挡销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无人机狠狠砸去!同时,他集中全部精神,试图扭曲下方楼梯的空间,制造障碍!
然而,这次的目标速度太快,而且似乎有了防备!那无人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灵活地避开了飞来的金属块,腹部的发射口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
咻!
一道灼热的高能射线,如同死神的镰刀,撕裂黑暗,直射向抱着丁程鑫、行动稍显迟缓的张真源!目标,赫然是他怀里的丁程鑫!
张真源“不——!”
张真源怒吼,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反应,他猛地一个旋身,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将怀里的丁程鑫死死护住!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皮肤下的力量感咆哮着涌动,准备硬抗这致命一击!
就在那灼热射线即将洞穿张真源后背的刹那——
刘耀文“离他远点!!!”
刘耀文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音的、近乎崩溃的尖啸响起!他看着那射向张真源和丁程鑫的死亡光束,看着丁程鑫嘴角刺目的血,看着那冰冷的无人机,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恐惧和强烈保护欲的意念如同火山般在他脑海中爆发!
【消失!给我消失到别的地方去!哪里都行!滚啊——!!!】
嗡!
那架发射射线的无人机周围,空间瞬间发生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下一秒,那架冰冷的杀人机器,连同它射出的那道致命红光,竟然……凭空消失了!
噗!
一声闷响从楼梯上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金属撞击墙壁和短路的滋啦声。
刘耀文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他把那架无人机……转移走了?转移到哪里去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刚才只想让它消失,离丁哥和真源哥越远越好!
严浩翔“走!快走!”
严浩翔抓住这短暂的混乱间隙,用意念卷起地上的杂物疯狂砸向剩下的无人机,同时嘶吼着催促。
众人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搀扶着昏迷的丁程鑫,拖着虚弱的马嘉祺,跌跌撞撞地冲向地下车库的入口。身后,是无人机被击中的火花和更加愤怒的嗡鸣。
终于,沉重的防火门被推开,混杂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更加空旷阴冷的地下车库空气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停放着几辆熟悉的保姆车。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息——
“在那里!B区!抓住他们!”
一声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人声命令,突兀地从车库深处传来!伴随着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几道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手持奇特枪械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承重柱后闪出,枪口冰冷地指向他们!
追兵,不止有无人机!研究所的“清道夫”,到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丁程鑫昏迷,马嘉祺濒临崩溃,其他人的能力在剧烈的消耗和恐惧下也变得极不稳定。
就在这绝境之中——
马嘉祺“呃啊!”
一直强撑着的马嘉祺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在剧烈的头痛和极致的压力下,他混乱的脑海中,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混乱、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的画面和声音片段,如同沉船的碎片般,猛地翻涌上来,强行挤入他的意识:
画面一: 一个冰冷、充满仪器管线的纯白房间。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将一枚散发着微弱紫光的晶体,缓缓按向一个躺在束缚床上、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胸口……少年发出无声的、极度痛苦的挣扎……
声音碎片A: “…实验体‘K-07’…神经链接不稳定…排斥反应剧烈…建议销毁…”、 画面二: 一份泛黄的档案封面,上面印着模糊的儿童照片……照片上的眼睛……很熟悉……档案标题是《第七研究所:星火计划 - 候选者名录》……其中一个名字被红笔重重圈出……那名字是……
声音碎片B: “…浩翔!带着它跑!永远别回来!别让他们找到你!……”
严浩翔?!
马嘉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困惑,死死盯住了旁边正全神贯注用意念掀起一辆购物车砸向追兵的严浩翔!
马嘉祺“那些碎片……是什么?!浩翔……和这个研究所……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