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松开苏棠时,指腹还残留着她唇上的软。少女脸颊红得像刚剥壳的荔枝,睫毛颤巍巍地垂着,攥着他衣襟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明明是她先主动的,这会儿倒像只受惊的小鹿,连呼吸都带着点怯生生的抖。
“抱歉……”他突然慌了神,想松开手又怕她摔着,只能僵在原地,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苏棠摇摇头,把脸埋得更深,发顶蹭着他的锁骨,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十八岁的年纪,刚过成年的线,对这些亲昵的触碰还带着点懵懂的羞涩,可刚才踮脚靠近时的勇气,又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这样不管不顾。
楚衍慢慢松了手,却没退开,只是半蹲下来,平视着她泛红的眼睛。阳光透过花房的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落了层金粉。他忽然想起她刚满十八岁那天,穿着他送的白裙子,站在花房里数铃兰,那时他就暗下决心,要护着这份干净的青涩,等她慢慢长大,等她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
“地上凉。”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铺在藤椅上,扶着她坐下,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膝盖还酸吗?我去拿药膏。”
苏棠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点挽留的意味。“不酸了。”她小声说,眼睛瞟向旁边的烤饼干盘子,转移话题,“刚才的饼干,我还想吃一块。”
他立刻转身去拿,回来时手里捧着两块,特意挑了边缘烤得最浅的。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突然漫开点甜甜的尴尬。
苏棠小口啃着饼干,偷偷抬眼看他。他站在阳光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是小时候替她挡藤条留下的。23岁的男人,肩膀已经很宽,却在她看过来时,耳尖又悄悄红了,慌忙移开视线去看花,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其实楚衍比谁都清楚,她还小,对他的依赖里,有大半是多年的习惯,是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所以他总能克制住汹涌的心意,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读故事,在她膝盖发软时稳稳扶住她,在她偶尔流露羞涩时,先一步退开半步,给她足够的空间。
就像现在,他知道那个吻让她慌了神,便不再提,只是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给她剥橘子,一瓣瓣撕去白丝,递到她嘴边时,指尖都刻意悬着半寸,怕碰到她的唇。
苏棠含着橘子,忽然觉得嘴里的甜漫到了心里。她知道自己还不懂太多情爱里的弯弯绕绕,却清楚地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时,膝盖的旧伤好像没那么疼了,夜里的咳嗽也轻了些,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楚衍,”她咽下橘子,声音清清脆脆的,“等我再长高点,你教我骑自行车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好啊,等天再暖点,我们去疗养院后面的草坪,那里路平,摔不着。”
“不许笑我笨。”
“不笑。”他说得认真,像在承诺什么重要的实验数据,“摔了我就接住你。”
苏棠笑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十八岁的风从花房溜进来,吹得铃兰轻轻晃,把两人之间的尴尬吹得干干净净。楚衍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慢慢来也很好。等她慢慢适应成年后的世界,等她慢慢明白心跳加速的原因,等她某天主动牵起他的手,说“楚衍,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在此之前,他就做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替她挡开风雨,陪她数完所有铃兰的花瓣,在她需要时递上一块温热的饼干,把所有汹涌的爱意,都藏在那句轻声的“我在呢”里。
毕竟,好的感情从来不用急,像春棠抽枝,像铃兰慢开,等她长成更从容的模样,他再把攒了多年的温柔,一瓣一瓣,全捧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