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等她把“喜欢”说成“很爱”的时候。

苏棠二十岁生日那天，楚衍包下了整个山顶的天文台。他记得她十八岁时说过，想看一次没有光污染的星空，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屋顶看到的那样，星星密得能接住人的目光。

夜幕降临时，他牵着她的手往天文台走。她的膝盖比两年前好多了，能稳稳地走一段路，却还是习惯性地往他身边靠，指尖缠着他的手指，像只离不开主人的小猫。

“冷不冷？”他把羊绒披肩裹得更紧些，鼻尖蹭到她的发顶，闻到淡淡的铃兰香——是他特意给她调的洗发水味道，这两年，实验室的花房早就种满了这种花。

“不冷。”她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楚衍，你还记得吗？十八岁那次在花房，我把饼干渣掉你衬衫上了。”

他笑起来，怎么会忘。那天她红着脸递纸巾，指尖碰到他胸口时像触电似的缩回，后来他偷偷把那件衬衫洗了三遍，还舍不得扔掉。

天文台的圆顶缓缓打开，璀璨的星河铺展在眼前。苏棠“哇”了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楚衍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被星光照亮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两年的等待太值了——她不再是那个对亲吻会害羞躲闪的小姑娘，会主动踮脚抱他的脖子，会在他熬夜时端来热牛奶，会在信里写“楚衍，今天的晚霞像你上次烤糊的饼干，有点丑，却很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不是钻戒，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朵小小的铃兰，花茎缠绕着两个字母——是他和她名字的首字母。

“棠棠，”他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像两年前在花房里那样，只是这次，声音里多了些郑重的颤抖，“这枚戒指，我准备了三年。”

其实从她十九岁那天，抱着他的腰说“楚衍，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时，他就想拿出来了。可他忍住了，他想等她更笃定些，等她明白“婚姻”不只是小时候分享半块饼干的依赖，是往后几十年，不管生病还是健康，都要牵着手走下去的勇气。

苏棠看着戒指上的铃兰，忽然红了眼眶。她想起十八岁那个雨天，他蹲在藤椅边给她涂药膏，耳尖红得像樱桃；想起十九岁生日，他笨手笨脚给她做蛋糕，奶油抹得满脸都是；想起这两年，他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改成了她的身体指标，把“最优容器”的报告锁进了保险柜，只在扉页写“我的妻子，苏棠”。

“你上次说，”她吸了吸鼻子，指尖抚过戒指上的刻痕，“等我能跑能跳了，就带我回孤儿院看看。”

“嗯，”他握紧她的手，掌心滚烫，“等你愿意了，我们就回去，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再拍张照片。”

“那时候，”她忽然笑起来，眼泪掉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我要穿白色的婚纱。”

楚衍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尺寸刚刚好——是他偷偷用她的旧手套量了无数次的结果。

“苏棠，”他仰头看她，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还亮，“嫁给我，好不好？”

她没说话，只是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力道重得像要把这些年的依赖和喜欢，都融进这个动作里。

山顶的风很清，带着草木的气息。楚衍抱着怀里的人，感觉整个星空都落在了他怀里。他知道，她终于把“喜欢”酿成了“很爱”，终于敢笃定地走向他，走向他们往后的漫长岁月。

戒指在星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枚小小的承诺。以后的日子，他会牵着她的手，走过更多的星空和雨天，会在她膝盖不适时蹲下来背她，会把“丈夫”这两个字，做成比任何实验都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