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头抵着膝盖,肩膀微微耸动。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周身的寒气。

我第一次发现,他其实很瘦,T恤领口能看见突出的锁骨,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
边伯贤“小时候……”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梦呓,
边伯贤“我住的巷子着火了,爸妈把我推出窗户,他们没出来。”
我愣住了,静静地听着。
边伯贤“后来有人把我捡走了,说给我饭吃,让我活下去。”
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
边伯贤“再后来,他们给我一把刀,让我杀第一个人。我说我不敢,他们就饿了我三天,把那个人的血抹在我脸上。”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下唇的疤痕,
边伯贤“这里的疤,是第一次杀人时,被对方抓的。他们说,留着疤痕,才能记住自己是谁——是组织的狗,没资格有名字。”
苏莉“那边伯贤这个名字……”
边伯贤“是我偷来的。”
他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边伯贤“那时候太小了,爸妈取得名字已经不记得了。”
边伯贤“隔壁床的小孩叫伯贤,他说这名字是妈妈取的,意思是‘明亮’。后来他死了,执行任务时没回来。我就把这个名字偷来了,想着……万一哪天能真的活得明亮一点呢。”
屋子里静得可怕。
阳光慢慢移过地板,照在他脚边,像一道温暖的界限,可他就是不跨过去。
我飘到他面前,蹲下身——虽然鬼不需要蹲下——想碰碰他的头发,又怕吓到他。
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脸凑得很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只是平时总被冰冷盖着。

现在卸了防备,眼底有红血丝,有疲惫,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茫然,像个迷路的小孩。
苏莉“边伯贤。”
我轻轻“喊”他的名字,
苏莉“你不是狗。”
他愣住了,看着我,像是没听懂。
苏莉“你有名字,有喜欢的旧书,会给流浪猫留猫粮(我早上看见他门口放了个纸碗),还会因为牛奶过期就倒掉。”
我数着他的“不一样”,语气认真,
苏莉“你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好好活下去而已。”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别过头,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洗衣机停了。
他站起身,走进阳台,把洗干净的风衣晾好。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不再是孤单单的一小团。
边伯贤“晚上……”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边伯贤“想吃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笑得连飘都飘不稳,
苏莉“我是鬼!吃不了东西!”
他转过身,耳根又红了,却梗着脖子说,
边伯贤“我问的是我自己。”
说完,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对着空荡荡的冷藏室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终下单了一份石锅拌饭,加了双份的煎蛋。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选煎蛋熟度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沾满血腥的杀手,好像真的有了一点点“明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