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留在这里,不只是为了不无聊。
也许,看着他学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是我这个孤魂野鬼,能做的一点点事。
石锅拌饭送到时,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他把拌饭倒进那个有茶渍的马克杯里——大概是懒得洗碗——然后坐在沙发上,慢慢吃着。
我就在旁边看着,看他把煎蛋戳破,让蛋黄流进米饭里,看他吃到一半时,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自在。
边伯贤“看什么?”
他问。
苏莉“看你吃饭。”
我笑得开心,
苏莉“比看男澡堂有意思多了。”
他的脸瞬间黑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拍,
边伯贤“苏莉!”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叫什么——大概是我昨天飘得太近,他看见我挂在脖子上的、写着名字的旧校牌了吧。
窗外的阳光正好,屋子里有饭香,有洗干净的衣服味道,还有一个会叫我名字的、有点别扭的杀手。
做鬼的第四天,好像突然有了点盼头。
而边伯贤不知道,当他叫出“苏莉”这两个字时,他眼底的冰,悄悄化了一角。
——
边伯贤开始在冰箱里囤东西了。
不再是只有矿泉水和过期牛奶,而是多了速冻饺子、番茄味的泡面,甚至还有一盒草莓——鲜红饱满,蒂上还带着新鲜的绿。
他把草莓洗干净,装在白瓷盘里,放在茶几正中央,像是在供奉什么。
苏莉“你不吃吗?”
我飘过去,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翻那本旧书,手指却在书页边缘无意识地摩挲,
苏莉“再不吃要坏了。”
他头也不抬,
边伯贤“你不是想吃吗?”
我愣住了。
前几天晚上他问我想吃什么,我随口说“以前很喜欢吃草莓,甜津津的”,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上。
可我是鬼啊,碰得到草莓的形状,闻得到淡淡的果香,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伸出手,指尖穿过一颗草莓,看着果皮上的绒毛在我的“手”里变得透明。
边伯贤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我空空的指尖,喉结动了动,把书合上了。
边伯贤“我替你吃。”
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把他下唇的疤痕染成浅金色,
边伯贤“挺甜的。”
我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苏莉“有多甜?比棉花糖甜吗?”
他往后躲了躲,耳根泛出薄红,
边伯贤“差不多。”
苏莉“那比你上次喝的冰汽水甜吗?”
边伯贤“……更甜一点。”
苏莉“那比……”
边伯贤“苏莉。”
他无奈地打断我,把剩下的草莓往我面前推了推,
边伯贤“你自己‘闻’够了没有?”
我笑眯眯地绕着草莓盘飘了一圈,
苏莉“不够,要闻到烂为止。”
他没再理我,重新拿起书,却没再翻页。
我看见他嘴角悄悄翘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柳叶,轻得几乎看不见。
日子好像变得柔软起来。
他执行任务回来得早了些,不再是一身血腥气地摔门而入,而是会先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瓶热牛奶。
他翻旧书时,会允许我趴在旁边的地毯上,用指尖(当然是碰不到的)跟着他的红笔划过那些句子。
甚至有一次,他组装手枪时,我故意在旁边数“一颗螺丝、两颗螺丝”,他居然没把我赶出去,只是在装完最后一个零件时,淡淡说了句,
边伯贤“数错了,是十七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