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突然提前到本周五的通知，像一颗炸弹在晨会上引爆。
“——由于天气原因，原定下周的校运会调整至明天！”教导主任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校，“各班请于今日下午完成场地布置！”
许沉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祁阳在隔壁座位吹了个口哨，引来班主任一记眼刀。
“太巧了，对吧？”午休时，祁阳叼着冰棍，把许沉堵在空无一人的器材室里，“我刚收到周振的邮件说证据寄出了，学校就突然改期。”
冰棍的甜腻气息混着祁阳身上的薄荷沐浴露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鲜明。许沉向后靠了靠，后背抵上冰凉的铁柜：“你怀疑有人截获了邮件？”
“或者……”祁阳突然逼近，冰棍的木柄轻轻点在许沉胸口，“我们中间有内鬼。”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祁阳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许沉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还有那根融化得快要滴落的冰棍。
“冰棍化了。”许沉别开脸。
祁阳低笑一声，突然低头舔掉将落的糖水。许沉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那根冰棍他刚才咬过。
“紧张什么？”祁阳退后两步，把冰棍塞回他手里，“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器材室的门开了又关，许沉盯着手里半融的冰棍，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
太甜了。
傍晚的操场被夕阳染成橘红色。许沉做完最后一组拉伸时，祁阳正躺在草坪上发呆，校服掀到肚脐以上，露出结实的腹肌和那道狰狞的手术疤。
“看够了吗？”祁阳突然问，眼睛还闭着。
许沉扔过去一瓶水：“自恋。”
水瓶砸在腹部，祁阳闷哼一声坐起来，拧开瓶盖浇在头上。水珠顺着脖颈滚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片反光的水洼。
“明天就是比赛了。”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紧张吗？”
许沉低头绑鞋带：“不。”
“撒谎。”祁阳突然凑近，指尖按上他的颈动脉，“心跳130，呼吸频率加快，瞳孔轻微扩张——”
“这是运动后的正常生理反应。”许沉拍开他的手。
祁阳笑得露出虎牙：“可你还没开始跑呢。”
微风拂过草坪，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许沉突然发现祁阳的右耳耳垂上有颗很小很小的痣，藏在碎发后面，像一个小小的秘密。
“喂。”祁阳戳了戳他的肩膀，“要不要玩个游戏？”
没等回答，祁阳已经站起来，倒退着往跑道走去：“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幼稚。”许沉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摆出起跑姿势。
“三、二——”
祁阳突然转身就跑。
“你作弊！”许沉追上去，风在耳边呼啸。
四百米的跑道突然变得很短，短到他能看清祁阳后颈被阳光晒得发红的皮肤，短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方身上薄荷糖的气息。最后一米，许沉猛地加速，抓住祁阳的手腕——
两人一起摔进草坪。
许沉压在祁阳身上，手肘撑在他耳侧。太近了，近到能数清祁阳睫毛的数量，近到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在慢慢放大。
“我赢了。”许沉喘着气说。
祁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知道秘密吗？”
阳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像融化的蜂蜜。许沉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刚要起身，却被祁阳扣住了后颈——
“秘密就是……”祁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刚才闭眼了。”
运动会当天早晨，更衣室里挤满了换衣服的男生。许沉刚脱下衬衫，突然被人拽进最里侧的隔间。
“嘘。”祁阳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反锁上门，“田径社的人在外面找你。”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胸贴胸站着。祁阳只穿了运动短裤，上半身裸露的皮肤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许沉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金属门，前胸却像挨着一块烧红的炭。
“他们找你干什么？”许沉压低声音。
“大概因为这个。”祁阳从裤兜掏出一封信，“今早出现在我柜子里。”
信封里是半张二十年前的药检报告，正是周振被禁赛的关键证据。背面用红笔写着：【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对话：
“找到祁阳了吗？”
“没，但许沉的衣服还在柜子里。”
祁阳突然把报告塞进许沉的运动裤腰：“藏好。”他的指尖擦过腹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干什么——”
“别动。”祁阳突然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他们在看。”
门缝下的阴影显示有人蹲下来窥视。许沉僵在原地，祁阳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像一团小小的火苗。
“喂，你们！”赵磊的声音突然响起，“更衣室禁止斗殴！”
门外的脚步声匆匆离去。祁阳松了口气，退后半步时膝盖不小心顶到许沉的腿间——
两人同时僵住。
“抱歉。”祁阳的声音有点哑。
更衣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在祁阳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投下流动的阴影。许沉突然注意到他胸口有一道很淡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小动物挠的。
“你养猫？”许沉指了指那道痕迹。
祁阳低头看了看，突然笑得意味深长：“不是猫。”他贴近许沉耳边，热气拂过耳廓，“是你昨晚在操场抓的。”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祁阳闪身出去，留下许沉一个人站在隔间里，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盖过外面所有的嘈杂。
检录处人声鼎沸。许沉正在做最后的热身，突然被塞了一颗柠檬糖。
“补充血糖。”祁阳站在他身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汗湿的后颈，“别紧张。”
酸涩的甜味在舌尖化开。许沉发现祁阳今天格外不同——他摘掉了常戴的黑色腕带，露出那道和许沉位置几乎对称的手术疤。
“情侣款？”许沉指了指。
祁阳眨眨眼：“战友情。”
广播突然响起：“请1500米参赛选手到起点集合。”
祁阳凑近，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直往前跑。”
他的嘴唇几乎碰到许沉的耳垂：“我会在终点等你。”
发令枪响的瞬间，许沉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前三圈他保持着稳定配速，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看台上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最后一圈弯道，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田径社队服的男生突然从内侧超车，手肘狠狠撞在许沉肋骨上。许沉踉跄几步差点摔倒，余光瞥见看台上父亲猛地站了起来。
“许沉！看前面！”
祁阳的声音穿透嘈杂。许沉抬头，看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跑道内侧的草坪上，正逆着人群奔跑。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像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
肋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许沉加速了。最后一个直道，他超过了那个使绊子的男生，超过了领先的体育特长生，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看到祁阳张开双臂——
然后世界天旋地转。
许沉栽进了祁阳怀里，两人的汗水混在一起，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共振。祁阳的手稳稳扶住他的腰，呼吸喷在他耳畔：“3分46秒……破校记录了，学霸。”
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许沉抬头寻找父亲的身影，却发现他正和临海中学的教练激烈争执。
“别管他们。”祁阳扳过他的脸，额头抵住他的，“现在，看着我。”
阳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将睫毛的阴影交错在一起。许沉突然发现祁阳的虹膜在强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透亮，里面盛着一个小小的、汗流浃背的自己。
“恭喜。”祁阳轻声说，拇指擦去他眉骨的汗珠，“这是第一个奖励。”
“还有第二个？”
祁阳笑了，忽然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这是预付。”
周围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许沉愣在原地，唇上残留的触感像一颗融化的柠檬糖，酸涩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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