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坐在医务室的床上，校医刚给他做完检查。肋骨的淤青不算严重，但皮肤上已经浮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
“那个田径社的……”祁阳站在窗边，拳头捏得咯咯响，“我迟早弄死他。”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衬得他下颌线条更加锋利。许沉注意到他右手指关节有轻微擦伤——大概是看台上和那个男生“理论”时留下的。
“别惹事。”许沉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水杯，却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祁阳两步跨过来，抢先拿起水杯递到他唇边：“逞什么能？”
杯沿还留着祁阳手指的温度。许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时，余光瞥见祁阳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脖子上。
“看什么？”
“看你咽水的样子。”祁阳坦然地放下杯子，拇指擦去他唇角的水渍，“喉结动起来很性感。”
校医推门进来的声音救了许沉一命——他的耳朵已经红得能滴血。
“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校医把冰袋递给祁阳，“按时冰敷，别剧烈运动。”
祁阳接过冰袋，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沉一眼：“听见了吗？医嘱——别、剧、烈、运、动。”
许沉抓起枕头砸过去。
下午的颁奖仪式前，许沉在更衣室换衣服。他刚脱下运动背心，隔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伤员需要帮忙吗？”祁阳反手锁上门，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裸露的上身游走。
“出去。”许沉抓起衬衫挡在胸前，却扯到伤处，疼得皱眉。
祁阳叹了口气，走过来接过衬衫：“转身。”
微凉的指尖碰到后背时，许沉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祁阳的动作很轻，帮他穿好衬衫后，手指在纽扣间灵活地穿梭，从下往上——
“我自己来。”许沉抓住他即将碰到锁骨的手。
祁阳挑眉，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你心跳又加快了。”他的唇几乎贴上许沉的耳垂，“这么怕我碰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后，许沉的手指一颤，纽扣从指间滑落。祁阳低笑一声，趁机接手了剩下的工作。
“别动。”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许沉的喉结，“这颗扣子有点紧。”
更衣室的灯光在祁阳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许沉垂眼就能看到他专注的表情和微抿的唇——那两片不久前才吻过他的唇。
“好了。”祁阳退后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优等生又人模人样了。”
许沉低头一看，差点气笑——祁阳故意把最上面的纽扣也系上了，勒得他喘不过气。
“解、开。”他一字一顿地说。
祁阳歪头装傻：“嗯？不喜欢这么禁欲的造型？”
许沉直接伸手去解，却被祁阳扣住手腕按在墙上。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数量。
“你知道吗？”祁阳的声音低哑，“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目光落在许沉被勒红的脖颈上，“特别让人想欺负。”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僵住。
“许沉？祁阳？”赵磊的大嗓门由远及近，“颁奖仪式要开始了！”
祁阳啧了一声，松开手，却在许沉转身时突然凑近，在他后颈咬了一口。
“你——”
“标记一下。”祁阳舔舔虎牙，“免得有人打你主意。”
颁奖台设在操场中央，夕阳把整个场地染成金色。许沉站在亚军的位置上，祁阳作为冠军比他高一个台阶，正漫不经心地玩着奖牌。
“现在有请临海中学田径队教练为获奖选手颁奖！”
许沉的身体瞬间绷紧。父亲和教练的争执尚未平息，这个安排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教练走上台时，许沉注意到他手里除了奖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当他把奖牌挂在祁阳脖子上时，信封悄无声息地滑进了祁阳的领口。
“恭喜。”教练的声音只有他们能听见，“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祁阳的表情瞬间凝固。许沉侧目看去，信封一角露出“医疗记录”的字样——是周振承诺的证据。
仪式结束后，祁阳一把拉住许沉的手腕：“跟我来。”
两人避开人群，躲进器材室后面的小仓库。祁阳颤抖着手拆开信封，里面是完整的药检报告原件和一张便签：【真相属于所有人】。
“他做到了……”祁阳的声音有些哽咽，“周振真的做到了。”
许沉轻轻握住他的手：“接下来怎么办？”
祁阳抬头，眼里燃着炽热的火光：“当然是——”
他的后半句话被突然推开的门打断。许沉的父亲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把那个给我。”他伸出手。
空气瞬间凝固。许沉下意识挡在祁阳前面：“爸，这是——”
“我知道这是什么。”父亲的目光越过他，直视祁阳，“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赢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祁阳冷笑一声：“因为你也参与其中？”
父亲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我当时只是队医，根本不知道——”
“你知道！”祁阳猛地站起来，医疗记录在他手中哗啦作响，“你明知教练给周振下药，却在听证会上保持沉默；你明知我因为同样的手段差点丧命，却篡改了我的病历！”
许沉震惊地看向父亲：“这是真的吗？”
父亲的手无力地垂下：“……我当时别无选择。”
仓库陷入死寂。远处传来颁奖典礼结束的欢呼声，衬得此处的沉默更加沉重。
“现在你有选择了。”祁阳突然把文件塞进许沉手里，“由你决定怎么处理。”
父亲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他们相触的手指上：“你们……”
“如你所见。”祁阳挑衅地搂住许沉的腰，“你儿子现在归我管了。”
夜幕降临后，许沉和祁阳溜上了教学楼天台。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晚风带着夏末的微凉。
“给。”祁阳从兜里掏出两罐啤酒，“庆祝一下。”
许沉皱眉：“学校禁止饮酒。”
“校规还禁止早恋呢。”祁阳拉开拉环，泡沫喷涌而出，“你今天不也破戒了？”
许沉接过啤酒，指尖不小心碰到祁阳的。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所以……”许沉抿了一口啤酒，苦得皱眉，“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接近我，利用我父亲的内疚……”
“不全是。”祁阳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最开始确实是为了报复，但后来……”他的声音低下去，“后来就变成真的想了解你了。”
夜风吹乱祁阳的额发，露出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却认真得让人心悸。
许沉突然想起那个雨夜的阁楼，祁阳说“我见过你比赛”时的表情；想起训练时他指尖的温度，想起更衣室里那个带着柠檬糖味道的吻。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和你合作吗？”许沉轻声问。
祁阳摇头。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许沉靠近一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祁阳眼里，他不是完美的优等生，不是父亲的乖儿子，只是一个会画小恐龙、会生气、会为了一场比赛拼尽全力的普通男孩。
祁阳的啤酒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把拉过许沉，两人的距离瞬间归零。
“我可以吻你吗？”他低声问，呼吸带着啤酒的麦香。
许沉没有回答，直接踮起脚尖贴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比颁奖台后的那个短暂触碰要深得多。祁阳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像是怕他逃跑。许沉尝到了啤酒的苦涩和祁阳唇上残留的柠檬糖甜味，矛盾又和谐，就像他们本身。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祁阳的额头抵着他的，轻声说：“这算答应和我交往了吗？”
许沉故意板起脸：“校规第27条——”
“去他的校规。”祁阳再次吻住他，把剩下的抗议都堵了回去。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许沉想，这大概就是偏差值最大的两个人，所能创造的最完美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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