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在说话，它说疼；可镜子说，还不够。”
月考前一周，练习室门口贴了张新的白纸：
【3月测评】
项目：基本功＋副歌随机
标准：竖叉 180° 维持 10 秒 不合格→直接降档
落款是黑色马克笔的签名：金素妍（金小姐）。
那一刻，A-027 感觉有人在胸口钉了颗钉子。
晚上十点熄灯后，宿舍剩一盏应急灯。
沈念笙把瑜伽砖垫在屁股下，一点点往下压。
汗滴到地板，啪嗒，像小雨。
同屋的林娜荣从上铺探出头：“再压韧带会断。”
她回：“断了再接。”
声音沙哑，却带着笑。
周五 13:30，地下二层。
灯全开，镜子像四面冰墙。
流程写在白板：
① 竖叉 180°（10 秒）
② 横叉 180°（10 秒）
③ 副歌 30 秒
④ 现场打分＋贴条
沈念笙穿粉色体操服，大腿内侧乌青连成一片。
她把最后一片暖宝宝贴在膝盖后窝，塑料膜撕得嘶啦响。
手腕、脚腕一圈肌效贴，像打满补丁的旧娃娃。
金小姐抱着戒尺站在镜子尽头，面无表情。
音乐是《Gee》的副歌，鼓点像心跳。
沈念笙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脚跟对准镜子上的黑色胶带。
吸气，滑——
髋骨发出“咯”一声抗议。
她继续往下沉，直到大腿外侧贴上地面。
骨头在说话：疼。
镜子说：还不够。
她用手肘撑地，身体再压 2 厘米。
皮肤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涩涩的“嚓”。
汗滴到睫毛，世界短暂失焦。
心里默数：10、9、8……
数到 3 时，膝盖内侧突然“咔”——
像有人折断了小树枝。
她脸色瞬间煞白，但腿没抖。
金小姐的秒表“滴”一声。
“合格。”
声音平静，戒尺却在空中轻轻一扬。
沈念笙想站起来，膝盖却不听话地软了一下。
金小姐伸手，没扶，只丢下一句话：
“横叉继续。”
横叉比竖叉更凶。
她两腿左右分开，脚尖绷直，脚底贴着冰凉的镜面。
镜面把她的倒影撕成两半。
又是一次“咔”，这次来自左髋。
她咬住下唇，血腥味漫开。
数到 7 秒时，眼前出现黑点，像碎墨。
她盯紧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不许晕。
10 秒结束，世界安静得只剩耳鸣。
金小姐在白板上写：
舞蹈：A-
备注：韧带过紧，需加强。
音乐重新起。
沈念笙起身时，膝盖打晃，动作却没断。
她想象自己是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弹回原点。
最后一个转身，汗水甩到镜面上，留下一道弯曲的弧线。
老师把红色圆点贴在编号 A-027 旁边。
从 A-019 升到 A-014。
沈念笙站在镜子前鞠躬，额头磕到地面，咚。
起身时，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嘴角上扬，眼睛却像两口枯井。
医务室，冰袋压在膝盖上。
护士说：“再压下去，半月板会裂。”
沈念笙点头，却问：“裂了还能跳吗？”
护士愣住，半晌：“能，但疼。”
她笑：“那就行。”
晚上 22:47，宿舍熄灯。
她躺在床上，把冰可乐罐贴在掌心，掌心是戒尺留下的旧伤。
黑暗里，她轻轻说：
“骨头在说话，它说疼；可镜子说，还不够。”
第二天清晨，练习室门口贴出新榜：
A-014 → A-012
沈念笙站在榜前，踮起脚，把 Hello Kitty 贴纸撕下一半，
正好盖住“2”的尾巴，让它看起来像“1”。
她对着晨光眯起眼：
“下一次，我要把整张贴纸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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