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尘归的喉咙突然哽住。他不敢喊，怕惊散了这场太过真实的幻梦。
少年却似有所感地回头。阳光穿过花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那双含笑的眼照得透亮如琥珀。
"阿归发什么呆？"李沐风晃了晃刚折下的花枝，"不是说好要教我新剑法吗？"
尘归的指尖开始发抖。这是三年前的春日，魔教偷袭前最后平静的时光。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寒灀剑果然好端端悬在那里，剑穗上还缠着李沐风硬系上去的丑兮兮的平安结。
"你脸色好差。"李沐风突然凑近，带着桃枝清苦气息的袖口拂过尘归鼻尖。少年冰凉的手指贴上他额头，"该不会昨夜淋雨着凉了？我就说该让我去巡夜......"
尘归猛地攥住那只手腕。触感如此真实，他能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血脉，腕内侧那颗朱砂痣红得刺目。这是活着的李沐风，会笑会闹，会为半块糕点跟他撒娇耍赖的李沐风。
"做什么？"李沐风笑着抽手，"大白天就......"
"别动。"尘归将人狠狠按进怀里。少年单薄的胸膛贴着他，心跳声像受惊的小鹿。桃枝从李沐风指间滑落，惊起几只藏于草丛的萤火虫。
尘归突然想起诛仙台上，他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时，也曾有类似的荧光从指缝溜走。怀中的温度让他眼眶发烫："沐风，我......"
"师兄？师兄！"
尖锐的呼喊撕裂了梦境。桃林如被打碎的镜面般龟裂，李沐风惊愕的表情定格在碎片里。尘归踉跄着去抓那些碎片，却摸到一只汗湿的手——
宁祥正坐在他榻边，烛光下那张敷粉的脸显得格外惨白："可算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掌门师伯说要准备......"
"滚出去。"尘归的声音哑得可怕。他看向自己紧攥的左手——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桃枝，也没有李沐风的手腕。只有床角那片被攥得发皱的白色衣料，证明诛仙台上的一切并非幻觉。
宁祥脸色变了变："你还在想那个叛徒？他......"
"我说——"尘归突然掐住宁祥脖子将人提起，眼底血丝密布，"滚出去！"
当室内重归寂静，尘归颤抖着捧起那片白衣。布料上还沾着诛仙台的血迹，凑近时能闻到极淡的桃花香——李沐风总爱把晒干的桃花瓣缝在衣袋里。这个秘密习惯，连宁祥都不知道。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尘归突然困得睁不开眼，恍惚间看见有人坐在床尾。白衣曳地，黑发未束，正低头摆弄一节桃枝。
"......风？"
那人闻声抬头。烛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这是魂魄离体后的显形，尘归在古籍上读到过。
"锁情铃只能困住生魂。"李沐风的魂体轻声说，声音像隔着很远的山谷传来，"诛仙台那一剑，反倒把我从宁祥的咒术里解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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