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线索。”权顺容直起身,眼神恢复了锐利,“看看这老妖婆的巢穴里藏着什么。”
四人开始在阿婆这间阴森破败的客厅兼卧室里仔细搜索。红翠在镯子里似乎兴趣缺缺,红光变得微弱,像是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只有时穗能感觉到她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扫描着四周。
客厅角落堆满了杂物和破烂,散发着一股霉味。朴知旻强忍着不适,翻找着那些沾满污垢的瓶瓶罐罐。金知意则把目光投向那个破旧的五斗橱,拉开了抽屉。
“等等,顺容Xi!”朴知旻突然出声,他指着门下方,“哪里有血迹!”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过去。果然,门板下方赫然沾着几处暗红的血迹。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时穗的心。她想起了昨夜那几声凄厉的惨叫,以及后来死一般的寂静。
“昨天……发出惨叫的,是哪个房间?”时穗的声音沉了下来。
朴知旻努力回忆,脸色更白了:“我记得……好像是我们楼下?走廊过去一点门牌是…”
“314!”金知意脱口而出,她也想起来了,“对,是314!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就在这时,权顺容走向通往里间的那扇小门——那看起来像是卧室或者储藏室。门虚掩着,一股混杂着血腥、排泄物和尸体腐败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脸上!
“呕——!”金知意第一个忍不住,捂着嘴踉跄后退,胃里翻江倒海。朴知旻也瞬间捂住口鼻,脸色由白转青,差点直接吐出来。就连权順容,也被这股味道冲得眉头紧锁,呼吸一窒。
时穗强忍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定睛向里看去。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一片漆黑。权顺容摸索着打开了墙上一个昏黄的老式灯泡开关。
光线勉强照亮了这间如同小型停尸房的空间。
地上,赫然躺着三具尸体!
他们的死状极其惨烈,充满了临死前的绝望和痛苦:
尸体并未干瘪,反而呈现出一种因瞬间巨大痛苦而扭曲僵硬的姿态。一具仰面躺倒,双目圆睁,眼球几乎爆出眼眶,嘴巴大张,双手呈鸡爪状死死抠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具蜷缩在墙角,背部紧贴墙壁,头颅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脖颈处有明显的淤痕,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瞬间扭断。第三具则扑倒在门边,一只手向前伸着,五指深深抠进了腐朽的木门板里,留下了几道带着凝固血痂的深刻抓痕,显然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疯狂地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尸体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尸僵和尸斑,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的死色。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正是来源于此。死亡时间,显然就是昨夜。
最触目惊心的是,扑倒在门边的那具尸体,那只没有抠门板的手,正死死攥着一个东西——一张祥和小区暂住证。上面的数字在昏黄灯光下清晰可见:314!
房间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地上散落着被扯掉的衣料碎片,以及几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昨夜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挣扎和绝望的反抗。
“314……”朴知旻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他看着尸体手里攥着的卡牌,又猛地抬头看向他们刚刚进来的门框上方那块歪斜的315门牌,瞬间明白了真相,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浑身冰凉,“张翠芬她把门牌……调换了!昨天晚上那些人他们以为推开的是314……其实推开的是阿婆的315!走进了阿婆的陷阱!”
金知意靠着墙滑坐下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想到他们昨晚满怀希望推开安全屋的门,却一脚踏入了厉鬼的巢穴,被瞬间虐杀,巨大的悲恸和同类的共情让她几乎窒息。“怎么会……这么残忍……”
权順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门边的尸体和门板上的抓痕,又看了看尸体脖颈的淤痕。“瞬间致死力量差距太大了。阿婆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用调换门牌这种卑鄙的手段诱骗再虐杀…这个老妖婆!”
时穗腕间的红翠镯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冰冷而规律的脉动,如同深海巨兽的心跳,带着一种全然的漠然。她对凡人的死亡毫无兴趣,但阿婆低劣的捕食手段,依旧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被冒犯的污秽感。不过,此刻她的注意力被张翠芬的怨力所吸引,正在努力消化。
现实世界的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尸体!我的眼睛!”
“卧槽!门牌被调换了!这个厉鬼把314和315换了!那些人昨晚敲的是阿婆的门!”
“瞬间虐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老太婆太狠毒了!”
“看死状窒息、扭脖张翠芬杀人的方式好直接好残忍!”
“门边那个手都抠烂了他死前该有多绝望啊呜呜呜…”
“知意宝宝哭了好心疼她看到这种场面谁受得了…”
“朴知旻脸都青了,孩子吓坏了吧…但是是他最先发现门牌问题的!机智!”
“所以真正的314怎么样了?里面会不会有幸存者?或者更多尸体?”
“这栋楼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阿婆死了,但感觉阴气还在啊!”
朴知旻看着那些尸体,又看看时穗,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这里?去找真正的314?”
权順容脸色依旧苍白,他站起身,再次扫视这间充斥着死亡和恶臭的屠宰场。“不能就这么走。张翠芬用这种卑劣手段杀人,她的巢穴里很可能藏着更多的线索。找到这些,才能更好应对真正的314。”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恐惧需要行动来压制。
金知意擦了擦眼泪,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权順容的话给了她一丝支撑。“对我们不能白来要找出更多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胃部。
时穗点点头,她腕间的红翠镯传来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微弱赞许的波动,似乎对权順容的决断略感认可。“順容前辈说得对。仔细搜索,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注意安全。” 她的目光也再次锐利起来,开始在房间内仔细逡巡。红翠的微弱警惕感如同无形的触须,再次扫描着这个污秽的空间。
四人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重新投入搜索。朴知旻和金知意不敢再看尸体,将注意力转向客厅靠墙堆放的杂物和那个破旧的五斗橱。权順容则再次蹲下,更仔细地检查门边尸体周围的地面,试图寻找死者可能留下的其他信息。
朴知旻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翻动那些散发着霉味和怪味的瓶瓶罐罐、烂报纸和破布。就在他挪开一个歪倒的破陶罐时,动作猛地一顿!陶罐下面压着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角褪色的蓝布,布料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上面似乎还有歪歪扭扭的绣花?
“顺容Xi!时穗Xi!”朴知旻立刻喊道,声音带着发现线索的急切,“这里!杂物堆底下压着个包袱!”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权顺容立刻起身走过去,小心地扒开覆盖在蓝布包袱上的其他破烂。一个蓝布包袱完全显露出来。包袱口没有系紧,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塞着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包袱一角露出的半截布料,上面绣着几朵笨拙却透着点温柔的歪扭百合花。
“这图案不像是她的东西。”金知意小声说,带着一丝疑惑。
权順容没有犹豫,他捏住包袱一角,屏住呼吸,轻轻一提。包袱口松了,几样东西滚落在地:
一个缺了左腿的布娃娃,娃娃脸上被人用红墨水画得乱七八糟,左眼的纽扣掉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显得诡异又可怜。但娃娃身上有一块碎花布补丁,针脚细密,甚至绣了一朵小小的、快要散线的太阳花。
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旧笔记本,纸页泛黄发脆,封面浸着深色的可疑污渍。
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的黑白照片,边缘卷曲磨损严重。
金知意颤抖着拿起照片,拂去上面的灰尘。照片上站着三个人:中间是年轻时的张阿婆,脸上是惯有的刻薄,双手背在身后;左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深深低着头,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长期被什么勒着;女人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正怯生生地往女人怀里缩,手里攥着的布娃娃,和地上这个一模一样!不过是完好的。
“这女人…”金知意盯着照片里的女人,忽然觉得眼熟,“她的眉眼和张阿婆有点像,但更瘦,更死气沉沉。” 她找到了合适的词,那女人身上有种被彻底榨干了生气的疲惫和绝望。
时穗则拿起了那本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笔记本。封面没有名字。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字迹娟秀,但书写者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
“1998年3月12日,陈威又打我了。妈说,女人就该忍。小雅今天问我,为什么外婆不喜欢她。我说,外婆只是不善于表达。”
她继续翻动,纸页越来越皱,字迹开始潦草变形,混杂着深色的污渍像血迹或泪痕:
“1999年5月7日,王哥又来借酱油了,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小雅。我把小雅死死藏在身后,他笑我护犊子像护眼珠子。晚上林威喝得烂醉,说要把小雅送去他工友刘明家住几天,我疯了似的抱住小雅,他把我推倒在门槛上,头磕破了。血滴在小雅的布娃娃上,她吓得哭哑了嗓子…”
“2000年1月15日,李姐在巷口扯着嗓子骂小雅是野种赔钱货,我跟她撕打起来,被妈冲出来扯着头发拖回家,骂我丢人现眼活该被打。小雅躲在角落里,把娃娃的左眼抠掉了她说这样就不用看那些人了我要带小雅离开这,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半行字,字迹扭曲得如同濒死的挣扎,被大团的墨迹晕染:
为什么!为什么!小雅不见了!我听到了小雅在喊妈妈!妈堵我的嘴说我疯了她说小雅自己离家出走的…
后面的纸页全是空白。
“这个女人是张阿婆的亲生女儿?”朴知旻声音发紧,看着照片又看看笔记本,“小雅就是她怀里的小女孩?”
权順容拿过照片,指尖重重地点在女人手腕的红痕上:“这痕迹,像是长期戴手铐或者被捆着的。她被被家暴的时间,比我们想的更早更残酷。”他又看向笔记本最后那绝望的半行字,“小雅的失踪,张翠芬绝对知情!”
就在这时,时穗腕间的红翠镯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漠然脉动,而是如同被强电流击中般的震颤!镯身的红光骤然炸开,将时穗的手腕映得一片血红,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红光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死死缠绕着那本旧笔记本!
时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冰冷、沉重、浸透了无尽血泪的怨力如同实质般从笔记本中涌出,冲击着她的感知。“这怨力…”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源头在这本子里!不是张阿婆那种阴狠是更深、更沉、更痛的恨!是书写者的魂魄!那个女人的恨!”
权顺容立刻反应过来:“还有另一个厉鬼?比张翠芬更强大?是这个女人?张翠芬的女儿?”
“她的怨念比张阿婆深重百倍!”时穗盯着笔记本上那绝望的划痕,瞬间明白了红翠强烈反应的根源,“张阿婆虐杀外人,是为了她那点扭曲的重男轻女执念和掌控欲。但这个女人……”时穗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彻骨的寒意,“她的恨,是冲着所有人去的——打她、卖她女儿的丈夫,觊觎她女儿的王哥,造谣中伤的李姐,默许甚至纵容一切、最终堵住她嘴巴的母亲张翠芬!甚至……没能保护好女儿的自己!”
朴知旻再次看向布娃娃身上的碎花补丁,印证了之前的发现:“……那314!真正的314,就是?”
“是她的家。”时穗合上笔记本,仿佛合上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红翠镯的剧烈震动渐渐平息,但红光依旧浓郁,散发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冰冷威压。“张翠芬调换门牌,不止是为了诱杀外人,她在怕。她怕得要死。”
“怕什么?”金知意下意识地问,声音发飘。
“怕她的女儿。”时穗一字一句地说,“怕那个被她亲手推进地狱深渊,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要被她锁在杂物堆最底层的女儿,找上门来索命!”
在时穗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的尸臭味似乎被另一种更阴冷、更潮湿的气息覆盖了——那是一种像是陈年泪水混合着铁锈血腥的味道,粘稠得令人窒息。墙壁抓痕里,天花板的木缝中,无声无息地渗出了细密的、冰冷的水珠,缓缓滑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浑浊的水洼。
金知意无意间低头看向脚边最近的一个水洼,瞳孔骤然收缩到极限!浑浊的水面下,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个模糊的、穿着洗得发睡衣的女人轮廓!她低着头,长发湿漉漉地垂落遮住了脸,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缺了一只眼睛、脸上画着红痕的布娃娃!
“啊…”金知意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水洼中的女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枯瘦的手。她的手中,紧紧攥着半块染着黑红污迹的门牌碎片。碎片上,一个扭曲的、仿佛由血垢和怨念凝结而成的数字4,在晃动的水波中狰狞地凝视着他们。
“嗡——!”时穗腕间的红翠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鸣响,红光如沸腾的血浪般汹涌而出,瞬间将整个昏暗的房间染上一层不祥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