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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河灯里的星子

晚灯照雨巷

七夕的暮色刚漫过巷口,顾言就提着竹篮闯进书斋。篮子里堆着叠好的棉纸,浆糊罐子还冒着热气,他鼻尖沾着点糯米粉,像只刚偷吃过汤圆的猫。“张阿婆说河灯要自己糊才灵验,她教我调了浆糊,放了桂花蜜的。”

苏晚正对着铜镜梳头发,月白色旗袍的领口垂着根银链,链坠是顾言昨天送的小铜铃——是从修表铺的旧零件里找出来的,碰一下就发出细碎的响,像檐角的风铃。“小时候你总抢我的河灯,说我的莲花瓣画得歪。”

“那是因为你把蜡烛插歪了,漂到桥洞就灭了。”顾言搬来竹凳坐在她身边,手指笨拙地折着棉纸,“我爷爷说,河灯灭了是因为心事太重,要写得轻点才行。”

苏晚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祖母信里写的“阿砚折的纸船总比别人的漂得远”。原来有些本事是会遗传的,比如顾言捏棉纸的指法,和照片里顾砚深折枫叶的手势几乎一样。

浆糊里的桂花蜜香漫开来时,第一盏河灯已经糊好了。莲瓣形的棉纸上,顾言用朱砂笔描了双鱼,尾巴处特意留了道小缺口,“像我们的玉佩,这样就算漂远了,也知道是一对。”

苏晚的指尖蘸了点浆糊,在莲心画了颗小小的星子。“我祖母说,河灯顺流漂到入海口,就能被洋流带到台湾去。”她顿了顿,看着顾言眼里的光,“她说这话时,总对着葡萄架发呆。”

顾言忽然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是从爷爷日记里撕下来的,边角已经发脆:“民国三十八年七夕,见巷口河灯满河,猜婉卿定在其中。今折一灯,书‘归’字,愿水流载此心,渡海峡。”

苏晚把纸条轻轻贴在河灯底部,棉纸透出淡淡的字迹,像沉在水底的星。她忽然明白,那些年祖母年年放河灯,不是真的信洋流能送信,是怕对岸的人若也在放灯,看不见这边的光会失望。

巷口的石板路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举着兔子灯跑过,灯笼穗子扫过青砖地,留下细碎的红影。张阿婆挎着竹篮站在巷尾,见他们出来就往苏晚手里塞桂花糕:“晚丫头记得不?你十岁那年追河灯,摔在青石板上磕掉半颗牙,顾言背着你跑了三条街找牙医。”

苏晚的牙床忽然隐隐发疼,那段模糊的记忆里,有顾言汗湿的后背,有他口袋里融化的奶糖,还有祖母后来在她枕边放的小布兔——兔子耳朵上,缝着颗小小的莲子。

护城河的岸边已经聚了不少人。河面上漂着点点灯火,像撒落的星子,顺流而下时,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光带,恍若时光的轨迹。顾言牵着苏晚挤到石阶边,手里的两盏河灯轻轻晃着,棉纸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来。

“该点灯了。”他划亮火柴时,火光映着两人交握的手,苏晚腕间的双鱼佩与他指间的铜书签碰在一起,发出比铜铃更轻的响。

蜡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顾言的河灯先漂了出去,莲心的“归”字在灯影里若隐若现。苏晚的河灯紧随其后,星子形的烛火晃了晃,却稳稳地跟着前面那盏,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你写了什么?”顾言的声音混在晚风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望着两盏并行的河灯,忽然笑了:“写了‘安’。”她转头看他,眼里落满河灯的光,“我祖母说,人这一辈子,能求个平安重逢,就够了。”

顾言的耳尖又红了,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用修表剩下的银丝弯的小莲花,茎上缠着极细的红绳。“我爷爷的工具箱里有这个,他说本来想给你祖母做个发簪,没来得及。”

银丝莲花簪插在苏晚的发髻上,微凉的金属贴着头皮,却让她觉得暖。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河灯已经漂过石桥,两盏莲灯始终挨在一起,像两块拼合的玉佩,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却绝不分开。

往回走时,顾言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葡萄架下的泥土:“你看!”

几株嫩绿的莲苗已经钻出地面,小叶瓣卷着,像刚出生的雀儿。月光落在叶尖的露珠上,亮得像刚才河灯里的星子。

“真的发芽了。”苏晚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祖母说,莲子要等对的人来,才肯破土。”

顾言蹲在她身边,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在泥土上叠成一团。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河灯里的烛火:“苏晚,我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若有来生,不愿隔海峡,只想陪她看葡萄架下的莲子发芽’。”

夜风卷着葡萄叶的清香掠过耳畔,远处的河灯还在缓缓漂流。苏晚望着腕间的双鱼佩,忽然觉得祖辈未说出口的遗憾,都化作了今夜河灯里的星子,化作了泥土里探出头的莲苗,在她和顾言的掌心,轻轻发了芽。

“顾言,”她抬头时,发间的银莲花簪晃出细碎的光,“明年的河灯,我们还要一起糊。”

顾言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整个银河,他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好,年年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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