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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褪色的刺

烬火沉星-d075

沈砚的指尖在文件边缘顿了顿,宣纸上的墨迹被他无意识蹭出浅淡的晕。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暖不透那层常年不散的凉意。

恨吗?

这个问题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太阳穴。他垂眸看着青瓷笔洗里漾着的水,水面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眉峰间的沟壑比去年又深了些。这些年他总在午夜梦回时被拽进同一个场景——祖父临终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腕,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松弛的眼窝里凸出来,反复念叨着"沈家不能毁""苏家欠我们的";父亲蜷在红木躺椅上咳得撕心裂肺,猩红的血点溅在月白色的衣襟上,像极了那年祠堂里被打翻的朱砂,他说"阿砚,不可原谅"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在他心口砸出了坑。

那些恨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缠上他的?或许是五岁那年躲在屏风后,看见母亲把苏家送来的锦盒扔进炭火盆,火焰舔舐着精致的描金花纹,她背对着他说"记住,这些人是催命鬼";或许是十五岁生辰那天,本该挂在正厅的全家福被撤下,父亲指着空墙告诉他,照片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她的家族害得沈家三代不得安宁。

藤蔓早已顺着骨缝爬满了五脏六腑,根系在每一次呼吸里扎得更深。他靠着这股恨意活了太久,久到以为自己的骨血里都该带着毒,可此刻抬眼望见苏晚泛红的眼尾,那点盘踞多年的戾气竟像被日头晒过的晨雾,丝丝缕缕地散了。

苏晚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糯米粉沾在她唇角,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她显然没料到会在沈府的书房撞见他,惊惶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手里的糕点"啪嗒"掉在青砖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沈...沈先生。"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绞着月白色的袖口,那截皓腕在宽大的衣袖里若隐隐现,让沈砚莫名想起去年在拍卖行见过的羊脂玉镯,温润得能掐出水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喉咙口的涩意:"苏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苏晚的脸瞬间白了,垂着眼帘小声解释:"我...我来找沈管家取东西,他说您在忙,让我在偏厅等,我走错路了。"

她的睫毛很长,此刻被惊惶浸得湿漉漉的,像沾了露的蝶翼。沈砚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那里的红痕不像哭过,倒像是被风揉的——今早出门时他看过天色,西风卷着碎雨,她定是没戴帷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有什么资格关心她戴没戴帷帽?苏家的人,哪怕是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也与他沈砚无关。

"沈府的路复杂,苏小姐还是让下人领着走。"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狼毫笔,笔尖却在触及宣纸时再次顿住。方才被她踩碎的桂花糕还在地上,糯米粉混着红豆馅,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被打翻的寿桃糕——那天是祖父的八十大寿,苏家的人就是踩着那样的糕点闯进祠堂,把沈家的脸面踩得稀碎。

心口的藤蔓突然收紧,勒得他呼吸一滞。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沈府不欢迎苏家的人,取了东西就请回吧。"

苏晚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沈先生,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祖父临终前总说对不起沈家,可他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误会?"沈砚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苏小姐觉得,我祖父含恨而终,我父亲缠绵病榻,这些都是误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苏晚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根软刺,扎进沈砚紧绷的神经里。他见过太多人在他面前说对不起,有趋炎附势的商人,有走投无路的政客,可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心里的藤蔓松动哪怕一丝。

except her.

他别开脸,看向窗外那棵老槐树。去年深秋他让人把树锯了,只留下半截光秃秃的树桩,此刻树桩上竟冒出了几点新绿。他记得母亲说过,这棵树是当年苏家老太太亲手栽的,如今树没了,那些纠缠的过往,却怎么也除不掉。

"沈先生,"苏晚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知道沈家恨苏家,可...可我们能不能试着解开误会?我父亲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只是..."

"只是什么?"沈砚打断她,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只是你们苏家想把黑的说成白的,想让我们沈家忘了血海深仇,是吗?"

苏晚被他问得一噎,眼里的水汽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哭声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带着种说不出的委屈。沈砚的指尖又开始发麻,那些恨意明明还在,却像是被这哭声泡得软了些,尖锐的棱角渐渐磨平,露出底下模糊的酸楚。

他想起三年前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她。那时她刚从国外回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洋裙,站在水晶灯下像株怯生生的玉兰。有人故意提起沈家与苏家的恩怨,她被问得手足无措,眼里的慌乱和此刻如出一辙。

那天他就站在二楼的阴影里,看着她攥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看着她强装镇定地说"过去的事我不清楚,但我相信祖辈们都有苦衷"。那时他只觉得可笑,苏家的人果然都擅长装模作样。

可此刻看着她掉眼泪,他却笑不出来了。那些被恨意掩盖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她每次见到他都绕着走,却会在他父亲复诊时悄悄让人送来珍稀药材;她在拍卖会上看到沈家想要的字画,会不动声色地放弃竞价;她方才掉在地上的桂花糕,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口味。

这些事像散落的珠子,此刻被她的眼泪串成了线,勒得他心口发疼。

"沈先生,"苏晚吸了吸鼻子,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祖父留下了一个箱子,说等时机到了交给沈家。我...我明天让管家送过来,好不好?"

沈砚没说话。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做的梦。梦里祖父和父亲都在笑,说"不恨了",可他一回头,却看见苏晚掉进冰湖里,他伸手去拉,抓到的只有一片刺骨的寒意。

"不必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疲惫,"沈家不需要苏家的东西。"

苏晚的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灭了。她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背对着他轻声说:"沈先生,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您...您注意添衣。"

说完,她快步走了出去,月白色的裙摆在走廊尽头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沈砚坐在原地,手里的狼毫笔早已凉透。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外重新响起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像是谁在哭。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桂花糕碎屑,突然觉得那点恨意真的像被日头晒过的雾,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像被挖走了一块的拼图,怎么也补不完整。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潮湿的风涌进来,带着雨丝和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巷口,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撑着伞往前走,走得很慢,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沈砚的指尖抵在冰冷的窗棂上,直到指节泛白。

恨吗?

或许吧。

可如果真的恨,为什么看见她泛红的眼尾,他会想起那年母亲给她梳辫子时,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样子?

雨越下越大,敲在窗上噼啪作响。沈砚望着巷口那抹越来越小的白色,突然觉得,那些缠了他十几年的藤蔓,或许早就开出了他看不见的花。只是花和刺长在一起,他分不清,到底是该拔掉,还是该连同血肉一起剜掉。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突突地跳着,像是在提醒他什么。远处的钟楼传来整点的钟声,一声一声,敲在空旷的巷子里,也敲在他混沌的心上。

今晚,大概又是个无眠夜。

沈砚果然坐到了后半夜。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绵密,起初是淅淅沥沥的雨丝,后来竟成了瓢泼之势,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他搁下笔时,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像极了苏晚方才转身时,裙角沾着的泥点。

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三下,黄铜钟摆晃出细碎的响。沈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时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就这么对着一叠未批的账册坐了四个时辰,目光落在纸页上,心思却总飘到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上。

她掉在地上的桂花糕还没人来收拾。糯米粉混着红豆馅,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的痕,像块丑陋的疤。沈砚盯着那处看了半晌,终是弯腰拾起了半块没沾灰的碎屑。

糕点早凉透了,入口却还带着点甜,是江南特有的绵密口感。他记得母亲生前总说,苏家的糕点师傅最会拿捏火候,蒸出来的米糕能透着光。那时他还小,趴在母亲膝头,看她用银签挑着桂花糕喂祖父,祖父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说"还是苏家的手艺地道"。

那些画面像被水泡过的旧书,字迹模糊,却带着温温的潮意。沈砚喉间发紧,猛地将糕点碎屑吐在痰盂里,瓷盂碰撞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他怎么能忘了?忘了祖父是如何指着苏家的门骂"忘恩负义",忘了父亲咳着血说"那桂花糕里藏着毒"。当年苏家送来的寿礼里,那盒桂花糕被查出掺了东西,父亲吃了两块,当夜就咳得直不起腰,缠绵病榻至今。

恨意又像藤蔓般缠了上来,比先前更紧。沈砚走到墙边,推开那扇藏着暗格的梨花木柜,里面摆着只褪色的红漆盒子。他掀开盒盖,里面是几张泛黄的药方,最上面那张写着"心悸气促,痰中带血",落款日期正是祖父八十大寿那天。

旁边压着张照片,边角都磨卷了。照片上是两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人,一个是年轻时的父亲,另一个眉眼温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苏晚的祖父,苏明远。当年他们曾是同窗,一起在国子监读书,还约好要做儿女亲家。

沈砚的指尖抚过照片上苏明远的脸,指腹触到粗糙的折痕。这张照片是父亲亲手撕的,后来又被他一点点拼起来,用浆糊粘了三层,却还是能看出狰狞的裂痕。

就像他们两家的关系,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雨珠砸在窗纸上,发出鼓鼓的响。沈砚抬头望向窗外,庭院里的石榴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去年苏晚让人送来的那盆兰草,此刻正斜斜地栽在泥里,叶片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他皱了皱眉,转身抓起墙角的油纸伞。刚走到门口,又猛地顿住脚步。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去救那盆兰草?还是...想找个借口,再看她一眼?

沈砚自嘲地笑了笑,将伞扔回墙角。他沈砚何时变得如此荒唐?不过是见了那姑娘掉了几滴眼泪,竟连祖辈的血海深仇都抛到了脑后。

可那点荒唐的念头像生了根,在心底挠得他坐立难安。他想起苏晚方才说"祖父留下了一个箱子",想起她眼里的茫然与恳切,想起她最后那句"您注意添衣"。

那些话像温水,一点点渗进他冰封多年的心湖,融开了个小小的洞。

自鸣钟又敲了一下,已是四更天。沈砚终是没忍住,抓起伞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穿堂风卷着雨丝打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不是要去找苏晚,只是突然想起,父亲的药快没了,苏家送来的那些药材,或许真的能派上用场。

这个借口蹩脚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沈府的后门虚掩着,守夜的家丁歪在门房里打盹,嘴角挂着涎水。沈砚放轻脚步走出去,巷子里积了半尺深的水,踩进去能没过脚踝。他撑开伞,雨珠顺着伞骨往下淌,在他肩头积成小小的水洼。

苏家住的巷子离沈府不算远,只隔了三条街。沈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雨夜里的石板路滑得很,他几次差点摔倒,手心攥着的伞柄都沁出了汗。

快到巷口时,他看见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个人。

月白色的裙摆在风里翻飞,像是随时会被卷走。苏晚没撑伞,就那么站在雨里,仰着头看自家二楼的窗,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躲在墙后,看着她抬手去够窗台上的花盆,指尖还差寸许就够着了,却被一阵狂风掀得踉跄后退,差点跌进泥水里。

那是盆栀子花,是她祖母生前最爱的花。沈砚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苏晚也是这样站在雨里,踮着脚抢救那盆花,结果摔断了脚踝,躺了整整一个月。

他那时只觉得可笑,觉得苏家的人果然矫情,一盆花而已,竟值得拿命去护。可此刻看着她再次伸出手,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指尖在风里微微发颤,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你在干什么?"

沈砚自己都没料到会出声。苏晚吓得猛地回头,看见他时眼里满是惊惶,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小鹿。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滚,滴在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我的栀子花。"她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下这么大的雨,会被淋死的。"

"命重要还是花重要?"沈砚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走近时才发现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单薄的裙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能看见纤细的骨架。

他脱下自己的长衫,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绸缎料子还带着他的体温,苏晚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却没敢把衣服脱下来。

"沈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沈砚别开脸,目光落在那盆摇摇欲坠的栀子花上,"够不着就别逞能,明天让下人来。"

他说着,抬手轻松地够下花盆。瓷盆边缘有些磕碰,泥土被雨水冲得露出了根须。沈砚把花盆递到她怀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冰得像块玉。

"谢谢..."苏晚低着头,怀里抱着花盆,肩上披着他的长衫,整个人显得更小了。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露出小巧的眉骨。

沈砚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天。他和父亲去苏家拜年,看见小小的苏晚裹着红棉袄,蹲在廊下给冻伤的猫喂牛奶,也是这样低着头,睫毛上沾着雪花,像只温顺的小兽。

那时父亲还笑着说:"这丫头心善,将来谁娶了她有福气。"

谁能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进去吧,别冻病了。"沈砚收回目光,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晚拉住了衣袖。她的指尖很凉,带着雨水的湿意。

"沈先生,"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眼里的水汽氤氲,"您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不讨厌?"

这个问题像颗石子,投进沈砚平静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想起她掉在地上的桂花糕,想起她悄悄送来的药材,想起她此刻冻得发抖却还攥着他衣袖的手。

恨吗?好像没那么恨了。

讨厌吗?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可他不能说。祖父临终的眼神,父亲咳血的模样,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仇恨,像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沈砚挣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这雨夜的风:"苏小姐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见苏家的人冻死在沈府附近,惹人非议。"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身后传来苏晚细微的抽气声,他却没敢回头。

雨还在下,敲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沈砚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肩上的凉意顺着毛孔往里钻,却抵不过心里那片越来越大的空落。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藤蔓不知何时松了些,却留出个空洞,风一吹,就疼得厉害。

回到沈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沈砚推开门,看见管家正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块抹布,地上的桂花糕碎屑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先生,您去哪了?"管家的眼神带着担忧,"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撑伞?"

沈砚没说话,脱下湿透的外衣递给管家,目光落在书桌的暗格里。那里藏着个锦盒,里面是枚玉簪,是当年母亲准备送给苏家小姐的及笄礼,后来两家反目,就一直搁在那里,蒙上了厚厚的灰。

他打开锦盒,指尖抚过冰凉的玉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栀子花,和苏晚方才抢救的那盆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刻在命里了。

沈砚重新坐回书桌前,这次却没再看账册。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雨还没有停,只是小了些,淅淅沥沥的,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他知道,今夜不仅是无眠,往后的许多个夜晚,大概都要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天亮了。

因为心里住进了个人,带着雨的湿,花的甜,和化不开的,名为苏家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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