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夜邪祟扰，画影共守城

第四章 雾夜邪祟扰，画影共守城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黑布，沉沉压在临安城上空。北城门的火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火星子在雾里打着旋就灭了，只能勉强照见城头士兵握紧长枪的手——他们的指节都泛着白，盯着城外那片翻涌的浓黑。

段艺璇站在城楼最高处，银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她刚换完岗，喉咙里还带着血腥味，是昨儿邪祟扑城时呛的。城外的雾比白天更稠，浓得化不开，隐隐能听见雾里传来细碎的“咔啦”声，像骨头在摩擦，又像指甲刮过石头，听得人头皮发麻。

“将军，那雾动了！”身边的亲兵突然低喝。

段艺璇握紧长枪，枪尖对准雾中最浓的那团黑影。那黑影比寻常雾气更黑，边缘还在扭曲，像有无数细手在往外挣。她记得杨冰怡说过，“邪祟怕锐气，更怕守城人的心意”，便沉声道：“都打起精神！这城后是咱们的家，退一步，爹娘妻儿都得喂雾！”

话音刚落，那黑影“呼”地朝城楼扑来，速度快得像阵风。段艺璇侧身避开，手腕翻转，长枪带着风声横扫过去，“噗”的一声，枪尖戳进黑影里，冒起一股刺鼻的黑烟，黑影怪叫着缩了回去。

“来得好！”段艺璇乘胜追击，枪尖连挑，逼得黑影连连后退。可雾里的“咔啦”声越来越密，更多黑影从雾里钻出来，围着城楼打转，像饿狼盯着猎物。她挥枪的动作越来越快，银甲上溅了不少黑烟留下的灰痕，额角渗出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就在这时，她贴身的镇魂玉突然“嗡”地一跳，暖光透过衣襟渗出来，烫得她心口发热。奇怪的是，随着玉发烫，她挥枪的动作竟轻快了些，像是有股力气顺着血脉涌上来。

而此刻十里外的竹林画室，杨冰怡正对着《临安城防图》出神。案上的画已经添了不少细节，城墙垛口后画了几个模糊的哨兵影，还没来得及细化。她握着笔刚要给哨兵添上枪，笔尖突然顿住——画里最靠近北城门的那个哨兵影，竟自己抬起了胳膊，动作和她记忆里段艺璇挥枪的样子，分毫不差！

“这是……”杨冰怡惊得睁大眼睛。她凑近画纸，只见那哨兵影的手臂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刚打完一套枪法，而案头的镇魂玉正随着影动发烫，暖光在画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把哨兵影的轮廓照得更清晰了些。

更奇的是，随着画影动作，窗外的竹枝摇晃声似乎都轻了些，连砚台里的血墨都不再沉凝，反而泛起细碎的光。杨冰怡指尖轻轻碰了碰画中的哨兵影，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有股力从画里透出来，顺着指尖往心里钻——这感觉，和昨天段艺璇递麦饼时触到她伤口的暖意，一模一样。

“原来……你说的‘心魂相契’，是这样的。”她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笑意。

城楼上，段艺璇刚挑散又一个黑影，忽然觉得手腕一暖，像是有人在轻轻托她的胳膊。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竹林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却莫名安定——她知道，那画室里的姑娘和她的画，正在和自己一起守城。

雾还没散，邪祟还在叫，但城楼的火把似乎亮了些，士兵们的呼喝声也更齐了。段艺璇擦了把汗，握紧发烫的镇魂玉，继续挥枪驱邪。她不知道，竹林画室的画案上，那幅《临安城防图》里的哨兵影，正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挺直了脊梁。

心魂的丝线，已经在守城的枪影和画纸的墨迹间，悄悄系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