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邪祟仿亲声，画影乱心神

第十一章 邪祟仿亲声，画影乱心神

夜雾像化不开的墨，把竹院裹得密不透风。杨冰怡刚补完画中西北角的城砖，指尖的血墨还没干透，就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冰怡，我的乖女儿……”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沙哑，像极了她过世的母亲。

杨冰怡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墨滴落在画纸上，晕开个黑团。她娘走的时候她才六岁，可这声音，连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的调子，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想开窗，脚刚挪到窗边，案头的镇魂玉突然“嗡”地一声，烫得她指尖发麻。

“别开门。”杨冰怡猛地回过神，祖父旧册里写过“噬魂雾善化人形、仿人声，引人心神失守”，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是邪祟！”

可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哭腔：“冰怡，娘好冷啊，这雾里好黑，你开门让娘进去好不好？娘给你带了桂花糕，是你最爱吃的……”

桂花糕？杨冰怡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娘生前总爱在初秋蒸桂花糕，用新收的桂花拌着糯米粉，甜香能飘满整个小院。她盯着窗纸，上面映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佝偻，像极了娘生病时的样子。指尖的伤口又开始疼，心口空荡荡的，真想推开窗看看是不是真的。

画案上的《临安城防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画中的银甲人影开始乱晃，像是在急着阻止她。尤其是最显眼的那个影，正拼命朝着窗边摆手，甲片的纹路都晃得模糊了。

“杨冰怡！”画影的动作让她猛地清醒，这是段艺璇的影子！她一定是在城头察觉到了不对劲，正通过画影提醒自己！

她后退一步，远离窗户，重新握紧狼毫笔，蘸满血墨朝着画中乱晃的人影补去：“我不会上当的！你是邪祟，不是我娘！”

窗外的声音瞬间变了调，从温柔的哭喊变成尖利的嘶吼：“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进去，撕了你的画，吞了你的魂！”影晃动得更厉害，甚至能听见指甲刮窗纸的“咯吱”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杨冰怡没再理会，专注地补画。她知道，邪祟越是急着扰她心神，越说明这结界对它们威胁大。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画中影上，一笔一划地稳住影的身形，指尖的血墨滴在画纸上，竟和影手心的微光融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北城头，段艺璇正挥枪劈开一个扑来的邪祟，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发慌，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腰间的镇魂玉烫得惊人，比刚才邪祟猛攻时还烫。她看向竹林的方向，雾浓得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知道，杨冰怡那边出事了。

“撑住！”段艺璇对着竹林的方向低吼，声音在雾里散开，“别信那些鬼话！我在这儿！”她不知道杨冰怡能不能听见，但她还是拼命传递着心意，握紧长枪狠狠刺向雾中最浓的黑影，“有本事冲我来！敢动她试试！”

枪尖刺破黑影的瞬间，她仿佛听见竹林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像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腰间的镇魂玉突然不那么烫了，心口的慌意也散了些。

画室里，杨冰怡看着画中重新站稳的银甲人影，长长舒了口气。窗外的嘶吼和刮窗声不知何时停了，雾又恢复了沉沉的死寂。她走到画案前，发现画中影的手心，多了个小小的红痕，像用血点上去的，正和段艺璇手背上的旧疤位置重合。

她轻轻抚过那个红痕，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刚才那段最慌乱的时候，她好像真的听见了段艺璇的声音，不是幻觉，是心魂相契的力量。

烛火在案头跳动，映着红绸缠裹的画轴，映着暖光流转的镇魂玉。杨冰怡知道，邪祟已经开始用阴招了，往后的日子会更难。但只要画中的影还在，只要远方的人还在，她就有勇气握稳这支笔，守好这幅画。

夜还很长，但画影已稳，心意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