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抬眼看向风花，目光锐利如锋：“既然血云教与‘无极’的灭门有关，慕清玄去北境雪山，莫非是想查当年的真相？”
风花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杯沿在她指尖轻轻转动：“江湖上都这么猜。但‘无极’覆灭时动静极大，北境各派几乎都被波及，偏生没人能说清到底是谁下的手。血云教那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教派，按理说没这能耐。”
徐盛在一旁补充：“更怪的是，慕清玄当年明明在南洲历练，收到消息赶回去时，山门都烧得只剩断壁残垣了。他这趟去北境，怕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
方祁指尖猛地一顿，鱼死网破吗？这会是他的性格吗？
不过他倒是看过这样一个画本子，传说北境有位器修大师铸出一柄能引动天雷的剑，剑成之日却遭人夺剑灭口，连带着满门弟子都没留下活口。
那是他只以为是别人随意编撰的书籍而已，此刻想来，那时间、地点竟与“无极”灭门隐隐对得上。
“那柄剑，”方祁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叫‘惊蛰’？”
风花和徐盛同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风花前倾身体，眼中的英气褪去大半，只剩惊疑，“那剑的名字，当年知情者不足五人，早就随着‘无极’的灰烬埋了。”
方祁喉结滚动，忽然明白为何师父总让他小心行事。原来这江湖深处，藏着这般凶险的过往。他定了定神，避过风花的追问，转而道：“慕清玄若要查‘惊蛰’的下落，必然会去北境的雪山。那里是当年剑冢的旧址，也是血云教近年的巢穴。”
徐盛倒吸一口凉气：“黑风崖？他疯了不成？血云教教主的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手里就握着半块‘无极’的令牌。”
“或许他没疯。”方祁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望向血色江面上的白雾，“他是想引蛇出洞。”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几声短促的哨音，三长两短，带着急促的节奏。风花脸色一变，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枚铜哨：“是暗线的示警，有人闯满江曦了。”
徐盛已快步冲到门边，撩起门帘一角向外看：“是血云教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方祁心头一紧，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匕首。他明明一路被药晕送来，按说不该留下踪迹才对。
风花却比他更快反应过来，转身往内室走：“徐盛，带方少侠从密道走。我去引开他们，记住，务必把他送到北岸的渡船口。”
“那你怎么办？”徐盛急道。
“我自有脱身的法子。”风花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快！他们的追踪犬鼻子灵得很，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盛咬了咬牙，猛地推开墙角的一个石碾子，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方少侠，这边请！”
方祁看着那幽深的密道，又回头望向院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忽然道：“我不走。”
徐盛一愣：“你说什么？”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方祁沉声道，“……至于怎么被发现行踪的…车夫确定是你们的人？”
徐盛愣神之际方祁推拉了一下对方，“看来是那车夫是对方的眼线没错了。”
风花恰好从内室出来，手里多了一把泛着蓝光的软剑，闻言脚步一顿：“你知道？”
“大概看出来了一点问题，不过你们既然知道他是眼线还和他演戏？”方祁拔出匕首，匕首上的器灵似有感应，发出细微的嗡鸣，“难不成你们一伙的。”
不等风花解释，院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哑的喝问：“里面的人听着，把姓方的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风花眼神一凛，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圈：“既然方少侠怀疑，那我风花也要用行动洗刷冤屈。徐盛，守好密道，别让他们抄了后路。”
徐盛还想说什么，却被风花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恨恨地抄起墙角的一根铁棍，守在洞口边。
方祁深吸一口气，走到风花身侧：“待会儿交手时，注意他们袖口的银蛇标记，那是教内死士，出手必下杀手。”
风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多谢提醒。”
“砰——”
院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黑衣人手执长刀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男人，脸上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狰狞。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方祁身上：“果然在这儿。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祁握紧匕首，冷笑一声：“要是我说不呢？”
独眼男人嗤笑：“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给我上，死活不论！”
黑衣人一拥而上，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寒芒。风花率先出手，软剑如灵蛇出洞，直取独眼男人的咽喉，却被对方用长刀格开，火星瞬间溅起。
方祁则迎上另外两个黑衣人，匕首刁钻地刺向他们的手腕。他的招式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巧劲，正是师父教的“借力打力”，专破硬功。
缠斗间，方祁忽然注意到黑衣人的鞋底都沾着暗红色的粉末，与江面上的血色江水同色。他心头一动，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一个黑衣人近身，反手将匕首划向对方的脚踝——
“嗤啦”一声，黑衣人鞋底被划破，粉末撒落在地，竟瞬间冒出白烟，在青砖上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烟有问题！”方祁低呼，连忙后退。
风花闻言分神看了一眼，却被独眼男人抓住机会，长刀直逼她的小腹。她仓促间扭身躲避，手臂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风花！”徐盛急得想上前帮忙，却被两个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
独眼男人见状狂笑：“中了我的‘蚀骨刀’，不出半个时辰，你的手臂就会烂到骨头里！”
风花脸色发白，却咬着牙不吭声，软剑攻势更猛，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方祁心头火起，忽然想起师父说过，器修的灵力能克制这类阴毒粉末。他凝神调动丹田内的灵力，灌注到匕首上，匕首的嗡鸣声陡然变大，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尝尝这个！”他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匕首直劈向独眼男人的后颈。
独眼男人察觉背后的劲风，急忙回身格挡，长刀与匕首相撞的瞬间，金光突然爆发，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更诡异的是，他刀身上沾染的腐骨粉，竟在金光中化为了灰烬。
“你是器修？”独眼男人又惊又怒，看向方祁的眼神多了几分贪婪，“抓住他！教主说了，活的器修能抵十条命！”
剩下的黑衣人像是疯了一般扑上来，招式越发狠辣。方祁护在风花身前，匕首舞动如飞，金光所过之处，腐骨粉尽数失效。
就在这时，风花忽然低呼一声，手臂上的伤口处泛起黑紫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软剑垂落。
“风花！”徐盛目眦欲裂，却被死死缠住。
独眼男人见状，狞笑一声，长刀直取方祁的后背：“小子，受死吧！”
方祁察觉背后的杀机，却因身前有黑衣人阻拦，无法回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越来越近，忽然，手腕上的匕首猛地挣脱他的掌握，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入独眼男人的手腕！
“啊——”独眼男人惨叫一声，长刀落地。
匕首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飞回方祁手中，器灵发出得意的轻鸣。
方祁也愣了一下，这还是器灵第一次主动护主。
趁黑衣人愣神的功夫，方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风花，对徐盛道：“走密道！现在就走！”
这次徐盛没再犹豫，迅速掀开石碾子：“快！”
方祁半扶半抱地带着风花冲进密道，徐盛紧随其后，反手将石碾子推回原位。黑暗中，只听徐盛在前方打火折子，火光摇曳中，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刚才那下……是你的匕首自己动的？”
方祁低头看着掌心微微发烫的匕首，嗯了一声。
风花靠在他肩上，呼吸有些急促，却还是清晰地说：“那不是普通的器灵，是有了灵智的本命器。方少侠，你到底是谁？”
方祁沉默片刻，密道里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回音。他望着火光尽头的黑暗，缓缓道：“我可以相信你吧。”
风花认真的盯着方祁，后者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好吧，我是一个找答案的。”
找师父为何突然离开的答案，如今找“惊蛰”剑背后的阴谋，也找自己该走的路。
密道的尽头传来隐约的水声，徐盛加快脚步：“快到出口了，出去就是江边的芦苇荡。”
方祁扶着风花跟上，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渡船口，是不是停着一艘画舫？”
徐盛一愣：“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满江曦最隐秘的渡船，船身画着水纹……”
话音未落，前方的火光突然照到一片晃动的水影，出口已近在眼前。可就在三人即将踏出密道时，方祁忽然停住脚步，脸色骤变。
出口外的芦苇荡里，飘来一股熟悉的甜腥味，比刚才在院子里闻到的浓烈百倍。
是血引草的味道，而且不止一人。
他猛地按住风花和徐盛，压低声音：“别出去，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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