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的手刚摸到出口的藤蔓，闻言猛地顿住，火折子的光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映得密道尽头的阴影忽明忽暗。
“怎么会……”他声音发紧，“北岸的渡船口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暗线说那边绝无纰漏……”
风花强撑着直起身，伤口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汗珠，却依旧冷静：“是内鬼。刚才示警的哨音里，混了血云教的暗号，三长两短后多了个轻颤，我当时没在意……”她话音渐低，显然是在自责。
方祁侧耳细听，芦苇荡里除了风声，还有极轻的衣料摩擦声，间距均匀，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杀手在合围。他估算了下距离，出口外至少藏着七八人，比院子里的追兵更难缠。
“密道还有别的出口吗？”方祁问。
徐盛摇头，声音带着绝望：“这是单行道，直通江边，除非……”他看向密道深处，“往回退，从院子那边冲出去。”
可这话刚出口，三人就听见身后传来石块滚动的声响——是血云教的人找到了密道入口，正在搬开石碾子。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竟是死局。
方祁冷笑，“怎么到处都是这群血云教的？当真是有缘…有缘啊。”
风花这时突然抬手按住方祁的肩，掌心冰凉：“方少侠，等会儿我和徐盛会从出口冲出去，尽量缠住他们。你趁机往密道深处走，那里有个废弃的水牢，或许能藏一阵。”
“那你们……”
“我们本就是亡命人，多活一日是一日。”风花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块刻着江浪纹的木牌塞进他手中，“若能活下来，拿着这个去东洲的落霞镇，找一个叫‘老渔翁’的人，他会帮助到你的……顺便把你交代的情报也转达一下。”
徐盛也重重点头：“对，你手里的情报比我们金贵，不能折在这儿。”
“而且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虽然只是满江曦一方地方的情报员，但是自保手段还是有的。”
方祁捏紧手中的木牌，又看了看风花渗血的衣袖和徐盛紧攥铁棍的手，忽然将匕首横在身前：“要走一起走，也感谢你们的不离弃。”
“你！！……”
方祁没有在意两人的神情，而是转身看向密道深处，那里漆黑一片，却隐约能听见水滴声。“水牢是不是连着江底？”
徐盛一愣：“是……但江底暗流湍急，还有血水，侵蚀极强，根本没法……”
“试试就知道了。”方祁打断他，突然提高声音，对着出口方向喊道，“血云教的杂碎们，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外面的芦苇荡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被激怒了。
“你干什么？”风花急道。
“引他们靠近。”方祁压低声音，同时将灵力灌注到匕首上，金光再次亮起，“等会儿我数到三，你们就往水牢方向跑，我来断后。”
徐盛还想争辩，却被方祁眼神里的决绝堵住了话。
出口处的芦苇剧烈晃动，一道黑影猛地扑了进来，手中长刀直劈而下！
“一！”方祁低喝，匕首迎着刀光挥出，金光撞上刀锋，震得那黑衣人惨叫一声，长刀脱手飞出。
“二！”他侧身避开另一道劈来的刀，反手将匕首刺入对方小腹，同时抬脚踹向旁边的石壁。
密道本就狭窄，这一脚带着灵力，竟震得头顶落下不少碎石，暂时堵住了追兵的路。
“三！”
风花和徐盛对视一眼，咬着牙转身冲向密道深处。风花跑前几步，忽然回头将软剑扔给方祁：“用得上！”
方祁接住软剑，来不及道谢，已听见身后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他握紧双兵，匕首的器灵兴奋地嗡鸣，软剑的蓝光与金光交织，在狭窄的密道里劈开一片亮色。
第一个冲过碎石堆的黑衣人刚探进头，就被软剑刺穿了咽喉。方祁借力抽出剑，顺势矮身，避开后方刺来的长刀，匕首同时向上一挑，划开了对方的手腕筋。
惨叫声在密道里回荡，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追兵。方祁且战且退，刻意将他们引向与水牢相反的方向，额角很快见了汗——他的灵力本就不算深厚，刚才连番动用本命器，已有些力不从心。
忽然，手腕一麻，软剑险些脱手。方祁低头一看，竟是被一支淬了毒的袖箭擦中，伤口处迅速泛起黑紫。
“卑鄙！”他暗骂一声，强忍着眩晕感，用匕首格开身前的刀，转身往水牢方向疾冲。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独眼男人的怒吼穿透人群传来：“别让他跑了！教主说了，抓活的赏黄金千两！”
方祁冲进水牢时，正看见风花和徐盛在搬一块沉重的石板，石板下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江水正从里面汩汩冒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快！”徐盛急喊，“我们刚撬开的，下面是江底的暗流！侵蚀效果极其弱！”
方祁刚冲到石板边，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已到门口。他猛地将软剑扔给徐盛：“你们先走！”
“那你……”
“我有柳叶匕首，能护着自己。”方祁不等他们再说，一把将两人推进洞口，同时用尽全力将石板推回原位。
“轰隆”一声，石板盖住了洞口，也隔绝了外面的追兵。
方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毒劲渐渐上来，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索性盘腿坐下，将灵力全部汇聚到伤口处，试图压制毒性。
水牢里阴暗潮湿，只有石壁缝隙透进微光，照见地上散落的锁链和骸骨，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忽然，一阵极轻的“咔哒”声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人在撬动石砖。
方祁猛地睁眼，握紧匕首——追兵竟找到水牢的入口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毒劲蔓延得比想象中更快，连灵力都开始紊乱。
石砖被撬开一块，露出独眼男人那张狰狞的脸，他看着地上的方祁，笑得得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几个黑衣人跳了下来，迅速将方祁围住，长刀指着他的咽喉。
方祁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独眼男人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抓错了人。”方祁的声音有些虚弱，眼神却依旧清亮，“你们要找的‘器修’，根本不是我。”
独眼男人一愣：“胡说！刚才你的匕首明明……”
“那是我偷来的。”方祁打断他，故意放缓语速，“真正的器修，此刻应该已经坐着你们要找的画舫，出了满江曦了。”
这话一出，独眼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看向身边的手下：“快！去查画舫！要是让那器修跑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显然是犹豫了——教主的命令是抓方祁，可放过真正的器修，后果更严重。
就在他们分神的瞬间，方祁突然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砸向头顶的石砖！
匕首的金光在狭小的空间里骤然爆发，震得石砖纷纷坠落，刚好砸在两个黑衣人的头上。混乱中，方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水牢角落的一根锈蚀的铁栏——那是刚才徐盛告诉他的，水牢里唯一能通向江底暗河的缺口。
“拦住他！”独眼男人怒吼，却被掉落的碎石绊了一跤。
方祁抓住铁栏，用力一掰，锈蚀的铁栏应声而断。冰冷的江水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卷了进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见匕首的器灵在耳边焦急地呼喊，又好像看见了师父站在江对岸，对着他招手。
“师父……”
这是方祁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江水湍急，卷着他往不知名的地方流去，身后的追杀声渐渐被浪涛吞没，满江曦的血色与白雾，都成了远去的影子。
————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剑锋，将最后一缕粘稠的暗红卷走，月色下寒光重现。沈奕凝视着恢复清亮的剑身，心口却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尖锐的绞痛，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
[嘀——]
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地撕裂了夜的寂静：
[紧急提醒宿主：天命之子方祁生命垂危！]
[自动触发核心任务：确保目标在十六岁前完成觉醒！]
[任务奖励：觉醒能力升级卡×1。请宿主即刻确认接取。]
“一定是血云教！”沈奕从齿缝间迸出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机，“非要将你们连根拔起、屠戮殆尽吗？！” 他猛地抬脚，将脚边处理过的尸身狠狠踹入湍急的河流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系统，回答我，他会不会死？！”
短暂的沉默，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目标身为天命之子，自然具备大气运护身，理论上不会死亡。]
“那就好。”
“血云教……他现在人在何处？”沈奕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正在紧急定位天命之子……]
[定位完成：目标当前坐标——东洲腹地。]
“……东洲！”沈奕瞳孔骤缩，心中迅速估算，“即便我此刻全力御空，昼夜不息，也要整整两天……” 时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告诉我，有什么方法能救他？现在！”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系统绝对禁止宿主进行直接救援干预！重复：禁止任何形式的直接干预！]
[你的任务，是确保他在一年内觉醒！除此之外，任何多余动作都不被允许！]
[请宿主立刻停止救援相关行为！
“……” 沈奕紧握着洗得发亮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冰冷的剑身映着他眼中翻腾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河水的呜咽仿佛成了无声的嘲弄。
片刻的死寂后，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饱含暴戾的咒骂狠狠砸向沉寂的夜空：
“狗！系！统！”
“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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