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在洞内清脆回荡。
红伞少女足尖轻点，飘落在众人三步之外。朱红的伞面微微倾斜，露出半张瓷白的脸。她歪头打量着方祁，忽然“噗嗤”笑出声：“哎呀，这次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话说你们轮回怎么就不带上他呢？”
沈奕的指尖泛起幽蓝微光，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骤然僵住。
“不过这样也好。”少女的伞沿滴落血珠，在地面绽开朵朵红梅，“毕竟阁主说，带着记忆玩游戏......太不公平了。”
白砚的剑突然调转方向，直指少女咽喉：“装神弄鬼！”
“哦？一个带着全部记忆，一个记忆刚刚回来一小段，倒是有趣。”
“白砚！”王婉兮急忙按住他的手腕，“她身上有往生泉的气息。”
方祁茫然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黑发间残留的粉色发丝正逐渐褪去。他下意识摸向心口，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子丞！”沈奕想冲过去，却被白砚横剑拦住。
“别碰他。”白砚的声音冷得像冰，“每次轮回你都这么说，结果呢？”
“你到底在意的是谁？！我......应该早早就发现了，我和景渊都被你的戏骗的彻底——”
红伞少女忽然拍手轻笑：“真有趣~明明最该被防备的是我才对呀？”她伞尖轻点，地面血梅突然疯长，转眼缠住方祁脚踝，“毕竟阁主只想要......”
“砰！”
沈奕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冰刃，将血梅齐根斩断。他单膝跪在方祁身前，指尖轻触对方心口若隐若现的曼陀罗花纹：“呼吸，慢慢呼吸。”
方祁痛苦地抓住他的手腕：“沈奕...我到底......”
“嘘，别想。”沈奕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只是旧伤发作。”
少女的红伞突然剧烈旋转起来：“真恶心！”她甜美的声音陡然尖利，“明明是你亲手把他送上神坛，现在装什么深情？”
洞内温度骤降。沈奕缓缓起身，银发无风自动：“”系统。”
[在。]机械音冰冷回应。
“杀了她。”
自从刚刚得知系统是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后，沈奕就没想过自己动手。
虚空中突然伸出数十条幽蓝锁链，瞬间贯穿少女的身体。可她依然在笑，被钉穿的手腕轻轻翻转，露出掌心与方祁如出一辙的曼陀罗花纹。
“没用的哦~”少女的身影开始透明，“我只是个传话的纸人......”她的目光突然转向方祁，“小师弟，阁主让我告诉你——”
白砚的符咒和王婉兮的灵火同时轰向少女，却在触及前听清了最后几个字：
“师父很想你。”
方祁的瞳孔骤然收缩，师父？是谁？慕清玄吗？
“等等！”他挣扎着站起来，“你刚才说......”
少女已经化作漫天纸灰，只有铃铛声余音袅袅。一片灰烬飘落在方祁掌心，竟浮现出清晰的路线图。
沈奕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别信。”
“可那可能是师父......慕”方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怔看着沈奕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发现对方眼角有泪。
“你哭了？”
“沈奕，你怎么了.......”
沈奕仓促别过脸，却听见方祁更震惊的声音：“等等，你的头发......”
银白的发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墨色。
[警告！宿主能量泄露！]系统声音急促，[记忆封印正在瓦解！]
白砚突然拽过方祁：“快走！他马上要——”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血梅破土而出，洞顶开始簌簌落下碎石。王婉兮甩出符咒撑起结界：“先去安全的地方！”
混乱中，方祁回头望去。烟尘间，沈奕的身影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银发彻底转黑，右眼却泛起淡金色，左手皮肤下浮现出与曼陀罗花纹相呼应的蓝色纹路，而瞬间变黑的头发又再次变银。
最可怕的是他的表情。
那是一个方祁从未见过的，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找到你了。”沈奕的声线突然变成诡异的双重音色，“这次......绝对不让你逃掉。”
“你只能是我的。”
方祁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对方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两种声音在沈奕体内激烈交锋：
“滚出去！”
“你明明也很想他~”
“你爱的从来就不是他，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爱的从来就是那个神性！你对他的爱次次都是假的！！！”
“滚出去。”
“杀了他！！快杀了他，你爱的人就会回来，不不不，不用杀了他，只要让他濒死你爱的人就会回来！”
“系统！”
[压制失败！]
“走啊！”沈奕突然暴喝，七窍都渗出血丝，“趁我还能......控制......”
白砚当机立断拽着方祁冲出山洞。最后一眼，方祁看见沈奕的右手死死掐住自己左臂，硬生生将那些蓝色纹路连皮带肉撕了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
方祁在雨中踉跄奔跑，手中紧攥着那张灰烬地图。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最清晰的却是沈奕染血的脸。
“砚兄。”他喘着气问，“沈奕到底......”
“他是轮回的钥匙。”白砚头也不回地答道，“也是最大的变数。”
“我也在轮回，不过我带着你给......我带着别人赐予的记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从我醒来你们就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王婉兮突然停下脚步：“不对，这条路......”
三人站在悬崖边，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雾气。方祁掌心的灰烬突然飘起，在虚空中组成一座吊桥，通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阁。
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欢迎来到......”无数个少女的声音层层叠叠，
“谪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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