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给傅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镀上了层金边。
白钰提着食盒走进来的时候,傅司涎正在签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忙完了吗?”
白钰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是刚做好的草莓拿破仑,酥皮层层起叠,中间夹着奶油和新鲜草莓,甜香瞬间漫了开来。
傅司涎立刻放下笔,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等你很久了。”
“就知道你馋这个。”
白钰笑着推他,
“刚从甜品店取的,还热乎着呢。”
傅司涎却没松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他手腕上的红绳——
那是去年本命年,白钰给他编的,说“戴着保平安”,后来自己也编了根同款,红得像草莓的颜色。
“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
“看你这周总加班,给你补补。”
白钰拿起一块拿破仑喂到他嘴边,
“尝尝,新换的奶油配方,不腻。”
傅司涎咬了一口,酥皮的脆混着草莓的甜在舌尖炸开,他眯起眼,像只满足的大型猫科动物:
“还是我家宝宝做的最好吃。”
“是甜品店做的。”
白钰纠正他,耳尖却红了。
结婚十几年,傅司涎总爱用这种黏糊糊的语气叫他“宝宝”,在公司也毫不避讳,害得秘书处的小姑娘们总偷偷笑他。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分享着一盒甜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傅司涎说起下午要去视察新的草莓种植基地,白钰则念叨着周末要给御宝和陆深做草莓挞,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柔得像幅画。
“我三点得回去,御宝说放学要吃我做的草莓酱。”
白钰看了看表,起身收拾食盒。
傅司涎跟着站起来,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顺便去趟超市。”
白钰在他脸上亲了口,
“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傅司涎点点头,却在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喊住他:
“宝宝。”
白钰回头,眼里带着疑惑。
“路上小心。”
傅司涎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像浸了水,
“早点回家。”
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像有根细细的线在扯着,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白钰笑着挥挥手:
“知道啦,啰嗦。”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傅司涎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白钰发间的香气,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块拿破仑,突然没了胃口。
下午四点,傅司涎正在开视频会议,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交警大队”四个字时,他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会议室。
“傅先生吗?这里是市交警大队,您的爱人白钰先生在城东路口发生车祸,现在正在中心医院抢救,请您立刻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把冰锥,狠狠扎进傅司涎的心脏。
他眼前一黑,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情况不太乐观,您尽快过来吧。”
傅司涎挂了电话,连外套都没拿就往外冲,电梯下降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白钰早上笑着喂他吃甜点的样子,和出门时那句
“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中心医院的抢救室外,红灯亮得刺眼。
傅司涎赶到时,御宝已经在了,少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看到他就扑过来:
“爸!白爸爸他……”
“没事的,御宝,你白爸爸不会有事的。”
傅司涎抱住他,声音却比谁都虚。
他看到医生从抢救室出来,立刻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胳膊:
“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颅内有出血,还有多处骨折,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醒,都不好说。”
医生的话语平静,却字字诛心。
傅司涎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御宝扶住他,哭着喊:
“爸!”
接下来的七天,傅司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把公司交给副总,每天就坐在病床边,握着白钰冰凉的手,一遍遍跟他说话。
“宝宝,你看,这是我们第一次去草莓园拍的照片,你还说我把你拍胖了。”
“御宝昨天给你削了草莓,放在保温盒里,说等你醒了吃。”
“你不是说周末要做草莓挞吗?
我已经让王妈买好材料了,就等你回家。”
他说了很多话,说到嗓子沙哑,说到眼眶通红,白钰却始终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搭在眼睑上,像睡着了一样。
一周后的清晨,傅司涎正趴在床边打盹,突然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轻微的动。
他猛地惊醒,看到白钰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又慢慢转向傅司涎,带着全然的陌生。
“宝宝!你醒了!”
傅司涎的心脏狂跳起来,声音哽咽,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白钰看着他,眉头轻轻蹙起,像在努力辨认什么,过了很久,才用一种极其微弱的声音问:
“你是谁?”
傅司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想去碰白钰的脸颊,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白钰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眼神像只受惊的小鹿。
“宝宝,我是傅司涎啊。”
傅司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红透,
“我是你的老公,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里面的合照——
那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拍的,他抱着白钰,两人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一片草莓园。
“你看,这是我们,我们结婚十几年了,还有个儿子叫傅御白,你不记得了吗?”
白钰看着照片,眉头皱得更紧,摇了摇头,眼神里的陌生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傅司涎的心脏。
“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这些……”
“怎么会不记得……”
傅司涎的声音哽咽,大滴的眼泪砸在白钰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我们一起养了御宝,一起种了草莓园,你还说要陪我到老的……你怎么能忘了……”
他的骄傲,他的冷静,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傅司涎,此刻只是个害怕失去爱人的可怜人。
白钰看着他哭,眼神里有愧疚,有茫然,却唯独没有熟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却暖不了那片骤然冰封的空气。
傅司涎看着病床上眼神陌生的爱人,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不怕白钰醒不过来,他怕的是,醒来的人,不再是他的宝宝。
床头柜上,放着御宝送来的草莓,已经有点蔫了,像失去了往日的甜。
傅司涎握紧白钰的手,指尖冰凉,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
宝宝,没关系,你忘了没关系,我会一点点帮你想起来。
我们的草莓还在园里等着,我们的家还在等着,我也在等着。
等你记起我,记起我们的一切。